第159章

“找到你们了。”一袭雪白长袍的少祭司从前方急匆匆走来,看着面前林茶茶和林岁阳脸上露出了笑容，“为庆祝雨师得胜凯旋归来，祭司府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还请二位务必要赏脸。”

虽然林茶茶心下始终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从目前局势来看一切大好,雨师击退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军,风雨城避免毁灭的命运,这场幻梦圆满结束，今晚的庆功宴应该就是幻梦的结尾,说不定等她明天一觉起来就已经脱离幻梦回到了现实。

所以林茶茶面对少祭司的热情邀请并未拒绝,而是笑着说道：“确实值得庆祝，今晚我们会准时到的。”

闻言少祭司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静候二位的大驾。”

说完他便急匆匆离去,今天整座风雨城都在为雨师的胜利而庆贺，城中事务繁忙,少祭司忙的就像是颗陀螺，团团转。

等到少祭司离开之后,一旁的林岁阳看着林茶茶问道：“心情恢复了？”

“不然呢？”林茶茶叹了口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

林岁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这么多,一切都会好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说罢,他顿了下，然后补充道：“至少在幻梦里是这样。”

林茶茶闻言抬眸看着他，微微抿了唇,随后像是恼怒一般将头偏离他的手掌心，“别乱碰我的头发啦，碰乱了怎么办？”

她微微低下头，掩饰了脸上的表情。

林岁阳哂笑了声，收回了手。

……

……

夜晚，祭司府。

大祭司举起酒杯，对着前方林茶茶和林岁阳说道：“此番多谢你们二人，若非你们出手相助，风雨城难以如此顺利渡过此劫。”

“大祭司客气了。”林茶茶同样举起酒杯，将这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她目光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见雨师？”

“尊上他并不喜热闹。”大祭司说道。

“原来如此。”林茶茶点头表示知道，脸上浮现若有所思。

等到庆功宴结束之后，夜色已经深了，月明星稀。

今夜的月亮很亮，月光格外的明亮，照耀在人间，恍若是白昼一般。虽然说上去有些夸张，但今夜的风雨城灯火通明，整座城池沉浸在欢庆和喜悦当中。

即便从祭司府的宴会离开，依旧能听到四周传来的欢庆声，喝酒的吆喝声，歌声，和乐器演奏的声音……

各种声音交织成一曲盛大的欢庆曲。

林茶茶和林岁阳从宴会离去，他们走出祭司府，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带着寒意的冷风吹得林茶茶因为酒意有些发热的脑袋瞬间清明了几分，“我们去拜访一下雨师吧。”她忽地开口说道。

身旁林岁阳转头看向她。

“既然是庆功宴，怎能不见功臣？”林茶

茶振振有词说道。

林岁阳听后嘴角抽了抽，他盯着她半晌，问道：“你是不是醉了？”

闻言林茶茶翻了个白眼，不屑说道：“这么看不起我？呵！那么点酒也想灌醉我？差得远呢！”

“行行行，你没醉。”林岁阳拿她没辙，只能屈服说道：“你是自由的，你做什么都可以，走吧！小姑奶奶。”

“不是姑奶奶。”林茶茶下意识驳斥道。

“那是什么？”林岁阳看着她问道。

“是你……”林茶茶小声嘟囔了一声。

“是什么？”林岁阳没听清，又问了遍。

“是你大爷！”

林茶茶跳起来骂骂咧咧道，“少啰嗦，走了，走了！”

林岁阳看着她逃一般的身影，暗叹一口气，追了上去。

******

天谕阁。

林茶茶和林岁阳一层层爬上去，等爬到顶层这微醺的酒意便散去的差不多了，一上去便看见雨师倚站在朱红的栏杆前，眺望着万家灯火的风雨城，今夜的风雨城灯火不熄，庆祝他们神明的凯旋胜利。

“雨师阁下。”林茶茶出声叫道。

前方雨师转过身来，看着她琥珀的金眸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你怎么了来了？”

“来看看你？”林茶茶说道。

雨师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嘴角微微地上扬，“现在看见了。”

“不一起去庆祝吗？”林茶茶走了过去，站在方才雨师所站的位置，这里能够将整个风雨城都一览无余，他一直以来都是站在这样的地方，无声沉默地注视着这座城池吗？

“不了，吾若是去了的话，他们会感到拘束吧。”雨师说道。

显然他已经很习惯了这种大战后站在远处独自望着人间喧闹场景，神明在被供奉的同时，被捧上神位，也因此远离了人间。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否偶尔也会觉得寂寞？

林茶茶的脑海里不禁如此想到。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一切过了今晚就结束了，林茶茶特意前来见雨师，是想要问他一个问题，“放过魔族女帝，您后悔吗？为何不杀死她？”

她注视着前方雨师，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看透，透过眼前这个虚幻的人影看到那个真实的不甘怨恨的亡魂，“甘心吗？”

雨师看着她，微微一笑：“吾从来不想杀死人，吾的愿望从来只有一个，保护好风雨城，保护好这座城里的人。”

“杀死她，会很麻烦。”

风雨城的危难起因正是大祭司斩杀了魔将蛮骨，随后引来寻仇的魔将狂战，杀死魔将狂战，又引来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军，若是今日雨师杀死了魔族女帝，那魔族后来的上位者便能以此为借口攻打风雨城。

留魔族女帝，换取她永不攻打风雨城的承诺誓言。

这才是雨师真正想要的。

林茶茶看着前方神色平静眼眸无波，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忿和怨恨的雨师，心下叹

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是这样想的?()_[(()，所以在风雨城真实的历史中才会在战败之后，接受和魔族女帝的联姻，以换取风雨城的平安，这样的雨师又怎会在新婚之夜刺杀魔族女帝。

也许这只是魔族女帝找的一个铲除雨师和攻打风雨城的借口，所谓的联姻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历史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林茶茶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这是一场幻梦，虚幻之梦，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林茶茶很快地收敛好心下情绪，与面前雨师闲聊了一会，然后告辞离开。

等候在远处地林岁阳看着她走了过来，挑起眉问道：“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吗？”

“嗯。”林茶茶说道，“差不多吧，上古时候的神灵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为……嗯，怎么说呢？单纯，纯粹？”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啊！”

在这个妖魔横行，神魔主宰的纪元，人类孱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妖魔宰割，能够无私不求回报庇佑这样弱小人族的神灵，确实很天真呢！

大部分神魔都是将人族当块鱼肉来压迫，所以后来才会有人类的屠神戮魔，摆脱神魔的控制。

……

……

林茶茶和林岁阳从天谕阁离开，两人返回武馆。

他们回去武馆的时候，撞见了正在庭院内浇花的柳易，看着前方一脸神色平静浇花的柳易，林茶茶愣了一下，心下嘀咕这大半夜的来浇花？

“柳祖师。”林茶茶叫了声。

正在浇花的柳易转过身来，看着她和她身旁的林岁阳，面色平静说道：“回来了。”

林茶茶觉得他这个反应过于平静冷淡了，这不对头！

于是她试探地说道：“今天雨师击退了来犯的魔族女帝，如今城中都在欢庆，外头很是热闹，柳祖师不出去瞧瞧吗？”

“我不喜欢热闹。”柳易语气依旧淡漠说道。

“？”林茶茶。

她闻言愣住，看着前方神色平静眼神淡漠的柳易，心下惊疑不定，这位传说中的柳祖师是这么个冷漠万事不关心的性子吗？不应该吧，蜀山剑派的剑修性格应该更加锐利，更加鲜活，而不是像这样，像这样……死气腾腾。

林茶茶心下顿时悚然，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为何从一开始她觉得柳易不对劲，很诡异，反常……

柳易他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透着一股暮气，没有一点鲜活之气，就好像是一株散发着陈腐气味的枯木。

整个人就宛若是……

一具行尸走肉。

嗯，会说话的尸体。

林茶茶心下惊疑不定，目光盯着面前柳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柳易看着她，语气平静问道。

“……”

林茶茶闻言心下一沉，即便说着这样的话，柳易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嘴角的肌肉都没有丝毫的扯动，就仿佛是僵尸肉一般。

()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但她说不出问题在哪里，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得小心翼翼试探说道：“柳祖师，现在大祭司和少祭司没死，雨师也击退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军，一切都很圆满，雨师的怨恨和执念应该得以化解，今夜过后，明天我们应该就能脱离幻梦了。”

“是吗？”柳易神色平静说道，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无喜无悲说道：“那很好，恭喜你们。”

“……”

“……”

林茶茶闻言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这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恭喜的意思吧！

一旁的林岁阳都不由侧目，柳易的表现太过反常了。

“怎么回事？”林茶茶忍不住给身旁林岁阳传音，“柳易他是怎么回事？你看得出来吗？”

“不好说。”林岁阳沉吟回道，“他除了看上去像个死人，没其他问题。”

“……”林茶茶。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受到何等重创打击，才会是如今这般心如死灰的模样。”林茶茶感慨说道，说柳易像死人，那也只是比喻而已，能够掉进神魔幻梦，柳易肯定是个大活人。

“掉进去神魔幻梦，一眨眼外界过去一千七百年，师门全灭无一幸存，这打击足以令一个人性情大变。”林岁阳不以为然说道。

林茶茶听后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没错。

“好吧，你说服我了。”她对林岁阳说道，“算了不管这些了，反正明天我们就能出去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吧，今天也够累了。”

林茶茶心里的疑虑被林岁阳一番话打消，柳易的遭遇确实很惨，心若死灰，形同枯槁也能理解。

想着今夜是最后一夜，明天就能脱离幻梦，林茶茶也不想去计较这么多，只求一切顺顺利利。

“那我们去休息了，柳祖师。”她对着前方柳易恭敬说道，“柳祖师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就能出去，回去蜀山剑派了。”

柳易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她，许久之后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笑容，“好。”

林茶茶和林岁阳转身进去，两人各自回去了房间。

在来到屋子外，林茶茶顿住脚步，她转身看着身旁林岁阳，“我要回房休息了。”

林岁阳朝她点头，说道：“去吧。”

林茶茶站在那里没动。

“嗯？你有什么话想说？”林岁阳看着她问道。

林茶茶反问道，“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林岁阳听后思索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早点休息。”

“……”林茶茶。

她顿时怒气冲冲，“这个不用你说！”

然后转身推开门进去，嘭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林岁阳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许久之后他转身离去，脸上表情惆怅落寞。

唉！

……

……

回屋之后。

林茶茶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脑子里一会想着柳易的异样，心中始终萦绕的不安无法忽视，明天他们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一会又想着，明天脱离幻梦之后，林岁阳是不是也要消失了？他会回去属于他的世界、他的时间吗？他还会……记得她吗？

各种纷杂的念头在林茶茶不断的闪现，交织出现，使得她心绪起伏不定。

林茶茶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不想……不想和林岁阳分开，至少不要这么快。

他们还只相处了这短短的时间，不够，远远不够。

但她又无比清楚的知道，林岁阳死了，早已经死了，她很早以前就失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