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遥不听,继续吵。
听声音,好像在控诉自己是坏蛋。
容寂坐在桶里,侧头看那被五花大绑的小家伙:“你在跟我吵架?”
那狐狸竟然还顽强点头。
他的聪慧程度再一次让容寂意外,可以判断,这小东西是真的听得懂人话。
等他药浴结束,更衣过后才将这小东西给放开。
这小狐狸方才气性大,但忘性似乎更大,一点也不记仇地往他身上扑。
古遥方才尝到了甜头,他虽然不明白少年身上为何会有这样的灵力,可不妨碍他理解,只要像刚才那样让少年给他身上输送灵力,自己很快就可以恢复修为,离开这个鬼地方,去给师祖寻炼药的药材。
到夜里,他又想爬床,三番五次地被容寂丢开,最后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想跟他斗了,容寂又把他踢下了床,不耐地说:“你若真想挨着我,就在床旁边歇着,要是敢再爬上来,我把你丢外面去受冻。”
他声音里带着倦意,有最后通牒的意思,古遥不得不听……把蒲团含过来,放在床榻边上,紧挨着床,旋即他盘在蒲团上,尾巴圈住自己,进入睡眠。
久而久之,古遥也掌握了分寸。
知晓容寂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自己爬到他身上去,但外出打猎,自己若硬要跟着,他也会抱自己。有次古遥还假装落进了冰湖里,落的一身湿毛,贴在皮上,活似个落汤鸡。
但他大有奸计得逞的意思,一直往少年身上扑,直到少年把他提起来,用灵力将他烘干。
如何从他这里捞更多的灵气,成了古遥除了吃和睡以外的头等大事。
三个月后。
松树尖尖的落白矮了两寸,隆冬再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
春天快来了。
臧昀动手做了个马车,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干粮。
但他重要东西本就不多,除了今年才给少主做的那几身衣裳,其余的,等到了中原后,还可以添置。
只有少主的药,是个麻烦事。
他与在中原的万仞崖余下的教众飞鸽传书,得知有两味药中原寻不到,跑遍了整个江南的药方都没找到,只有冬天的雪山上才能找到。
臧昀骑着马上了雪山,雇了几个身材魁梧的牧民一同前往,也没找到多少。这药用量不大,但坏就坏在,香贡上师说毒解了有八分,但药却得一直吃,不能断。
少主说:“我知道药在哪儿采,要翻两座雪山,悬崖边有几株,再往下有个山洞里也有。”
臧昀请他画个地图,自己循着地图去找,容寂却摆手:“那地方不好找,容易迷路。我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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氅衣的帽子重甸甸的,容寂坐在马背上,抬手去摸,顺着尾巴把小狐狸从帽子里给抓了出来。
最近他外出,小狐狸都跟着的,容寂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今竟也莫名其妙地习惯了。
但今天不同,他和臧昀要翻两座雪山去采药,带着宠物碍事。
“你自己下去,还是我丢你下去?”
古遥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拼命地抗拒着,死皮赖脸地往他衣服里面钻,好像觉得钻进去了,他就没办法把自己抓出来了。
他伸开四肢,贴着少年温热的皮肤,死死扒在他的腰腹上,暖融融的活物触感叫容寂浑身发痒,从领口伸手进去抓,没能抓到,就隔着衣服打了他两下,厉声道:“给我出来!”
“嘤!”
就不!
许是离他丹田隔得近,少年的腰腹之处,灵气还要更浓上半分。
他死死扒了一会儿,半晌过去,容寂无可奈何,赶着要出发,再次隔着衣衫去拍他:“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他咕哝一句:“就这么喜欢我吗。”
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臧昀习武,隐约听见,撇过头望向日益成人、变得越发高大挺拔的自家少主。这几个月以来,少主肉眼可见的变得爱笑了些,说爱笑或许也不太恰当,因为他笑的次数仍然屈指可数。
很少有同龄少年人像他这样身负血海深仇,每日和剑作伴。
但少主现在竟然会跟宠物说话,让宠物睡在自己房里,搂在怀里……
臧昀心底不免由衷的欣慰,自己不负崖主临终所托,将容少主抚养成人,并未长歪。
骑着马越往上走,越是陡峭,几乎垂直立起来,马儿的每一步都很吃力,容寂单手拖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怀里的宠物,免得他不小心溜下去,若从此处掉下去,就是万丈悬崖。
好在很快就翻过了第一座雪山,然后是第二座,就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下坡时,漫山的白雪朝下坠了一下,两人似有所感地回过头,之间山巅倏地出现一条裂缝!还未反应过来,巨大的雪体溃不成军地俯冲而下!
“轰隆隆——!”
容寂瞳孔一缩,两匹马同时受惊地往前乱冲!在混乱之中分开。但后面的推山雪来的太快太猛烈,瀑布一样的雪体冲击上来!他猛地抽出后背的铁剑往地表一刺,人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再然后一手按着小狐狸,在推山雪上来的那一刻,避在了一块巨石下。
身体不可控制地朝前翻滚,古遥本来睡觉睡得正香,撞击来的时候,他只感觉翻滚了无数下,被人搂在怀中保护着,有冰冷刺骨的积雪涌上来,那轰隆作响的动静叫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古遥被撞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从少年的衣裳里钻出来,环顾一圈。似是一个狭小的洞穴,被雪体掩埋住了,四周是密不透风的漆黑。
古遥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更没遭遇过推山雪的威力。况且,对修士而言,就是一道疾风术便能躲开的事故。
可在自然面前,凡人形同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