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九年春正月,上命抚远大将军移师穆鲁斯乌苏,以宗室子弟,爱新觉罗延信为平逆将军,领兵进藏,以王公测旺诺尔布参赞军务,另有西安将军宗查木、定西将军葛尔弼。
可以说,从出征的人选,到军务安排的老臣,都布置好了。
胤禛在府中听了这番安排,不由心下思量,皇上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胤祯啊。
当初胤祯往青海去,康熙曾传旨青海蒙古王公,道青海蒙古一应事项军务,均应谨遵大将军指示,“既与我当面巡视无异”,给了相当大的权力。
但转过去一年多,眼看着局势平缓,不光派了人手过去带兵,还派了皇室子弟过去监察。
靠皇子压服了青海西藏一众王公贵族,又靠宗室和心腹将军牵制着皇子,这才是帝王心术。
不过也是,胤祯是他亲弟弟,又是他一手举荐,依着皇上的性情,就算是允了十四前去,又怎么肯大撒手就把军权全盘交给他?
同胞二人,一人参政在内,一人领兵在外,若是他处在皇帝的位置,他也不肯放心。
康熙知道胤祯一直被德妃和他四哥护着长大,性子有些坦率执拗,怕这个在外领兵的小儿子多想,还专门随军带了一大马车的好东西给他,德妃还给小儿子做了几件衣裳,都包进去了。
胤禛一看老爷子还是有心的,就立马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进宫为弟弟求了个恩典。
“皇阿玛,十四长到这么大,头一回去外面这么久,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元宵佳节未免孤独,他府里的侧福晋去年五月里给他添了个小阿哥,如今已经八个月大了,他这个当阿玛的也不曾见过,儿臣斗胆,前阵子请画师画了一副小阿哥的小像,不知能否给十四送去,也好让他安心,得此天恩,更能勉励他为皇阿玛用心办差。”
在不发癫的时候,康熙还是一个正常的爹,想到十四当年在自己膝下还那么一点点,如今在外面已经待了一年半,风餐露宿辗转各地巡视边境,心也软了些,便大手一挥准了,又笑道:“朕待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推己及人,十四挂念幼子,又何尝不挂念别的孩子,若是有别的画,你送进宫来就是了。”
雍正心里念叨“老爷子您啥时候待我们兄弟一样了?明明是一直偏心眼。”但面上全然是感激涕零皇恩浩荡的样子。
至于拿进宫来,这是正常操作,不让老爷子过一手,谁敢给胤祯私下里送信啊?万一你去信大将军让他领兵造反呢?
从宫里出去后胤禛就带着
四福晋去了十四府上,请了画师来给孩子们画小像,李盛也跟着去了,在府里很没意思啊!
府里的阿哥们都大了,要么又差事要么要读书,二格格三格格也要念书学女工,李盛有些无聊。
好想去圆明园玩啊!
可惜康熙还没说去畅春园,底下人也不好拖家带口地去住着。
“四嫂,我也给我们爷做了些东西,不知道能不能送去?”完颜氏问道。
乌拉那拉氏轻轻摇摇头:“连这两幅画都得送去宫里验看过才能送去,东西只怕是送不进去。”
说完看着完颜氏有些失望,她又安慰道:“你放心,宫里娘娘是能送的,那是娘娘的亲儿子,还能慢待了?再说了,皇上既许了我们王爷的请求,给了十四叔这个恩典,谁又敢这么不长眼地轻视他?必然是衣食周全的,你在府里,只管照管好孩子们,等着他给你挣个王妃的诰命回来就是了!”
完颜氏笑起来,这里没外人,她也是个爽快性子:“那就承四嫂吉言了!若胤祯回来后真能封郡王,那可就好了。”
蹲在门口的大黑狗耳朵抖了抖,转过头看她们一眼:按照这个趋势,要是十四对他四哥一直忠诚勤恳,将来别说郡王了,亲王也能封啊!
胤祯在外面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当然是很感激,已经生出厚茧的手小心摩挲着画纸上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心里又暖又安定,哎,还得是亲哥啊!
——胤禛的性子就是这样,他看你不好,那就是恨得牙根痒痒,你怎么做这位爷都看不顺眼,比如历史上跟亲哥在金銮殿上当众顶牛的十四;
可若是进了他的眼,他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放进心里,那看你就是千好万好,能为你考虑得细密周全,上上下下都替你打点好不用操一点心,比如历史上的十三,如今的十四。
德妃也很知足,两个儿子都被重用,又是一条心,放在二十年前,她做梦都不敢这样做啊!
人到无求品自高,就连荣妃言语上挤兑,她也是一笑而过丝毫不以为意,这一年来老三胤祉不如胤禛在皇帝跟前得脸,荣妃她那是酸的!
二月里,康熙又搬到了畅春园,各府自然随驾,胤禛这种志在夺嫡意在君心的皇子,自然是紧跟老爹步伐。
本来胤禛是想让年氏在府里的,再留下福晋照顾着,让李氏带着孩子们过来,毕竟年氏已经怀胎将近七月,但她在府里待得气闷,自己要求来园子里住着,府医也说年侧福晋如今胎像稳定,只要稳着点,坐马车也无妨,于是一家
子都来了。
随即四月份皇帝巡幸热河,把老三老四都带走了。
胤禛走的时候很担心,年氏即将临盆,圆明园虽说气候和宜地方开阔,但是医药上总不如京城中方便,他又要随驾。
为此,他特地把接生嬷嬷早早地接进园子里来先提前准备着,又请了两位大夫在园子里常驻,安排好了才离开。
从四月份北边连着大旱,整天都是大太阳照着,连圆明园的的花树草丛都不像是前阵子那么鲜亮了,听说直隶河南一带都在求雨。
终于,到了五月初六傍晚的时候,天边压下来厚厚的黑云,眼看着就要落雨。
年氏在上下天光沿着湖边遛弯,两边各有一个力大的嬷嬷扶着她,李盛这几天都有些不放心,也在这里待着,这会儿正趴在锦鲤池边把尾巴放下去钓鱼玩。
这边的锦鲤按时有人投喂,也不用自己找吃的,又没人过来钓鱼,都被养傻了,看见有个黑色的毛毛簇从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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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恶趣味发作,尾巴一甩,把那条金红脊背白斑点的大锦鲤呼了一脑袋浪,懵懵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才逃也似的飞速游走了。
李盛正玩得欢乐,天色倏然黑下来。
宫女红菱上来劝侧福晋回去,这会儿都有点起风了。
于是年氏便回了屋子,刚吃完晚饭,就听见外面连着几声闷雷,随即天边一闪,大雨哗哗地落下来,屋檐下雨流如注。
年氏扶着腰站起来,在门槛里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呼出一口气来,这几天晒得人脸都疼,她出去遛弯的时间都不自由了,只能早上和晚上去,这场雨落下来,也能松快两天。
“侧福晋,您回去坐着吧,这门口风太大了。”
年氏很听劝地转身回头,可谁知就在这一瞬间,腰腹部不知是不是扭了一下子,剧烈的抽痛从小腹传来,她面上蘧然变色,连声音都在颤抖:“红菱,我肚子疼!”
上下天光整个屋子的所有人都立马忙乱起来,把年氏安置在床上后,两个接生嬷嬷很快过来,赵嬷嬷是年家送来的人,她伸手摸了摸后便立刻着急起来:“侧福晋这是要生了!”
红菱的胳膊被年氏攥着,就这一小会儿,年氏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沾湿了。
她陪着年氏从十三岁到如今,是年氏最信得过的人,年氏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放,红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开,眼看着年氏疼得脸色发白连
话都说不出来,赵嬷嬷已经在安排接生了。
红菱的胳膊被攥得生疼,她也顾不得,侧福晋生产还差着半个多月呢,大家都有些慌乱。
但是怎么着,也得把大夫叫来啊!
她咬牙道:“两位嬷嬷先伺候侧福晋接生,紫绡带人去万方安和请福晋,方德宝带人去前边把大夫带过来!”
方德宝才刚应声,转过头来要往外走,就看见一抹黑色的影子冲进雨幕,转眼就不见了。
是元福!
廊下的小太监从院子里跑过来这十来步,身上已经全湿了,赵德宝举着伞出去不到十米,伞就被吹翻了,雨水从他头上浇下来,连眼睛都睁不开。
李盛在听见嬷嬷说年氏要生的那一瞬间就从锦鲤池边冲了出去,很快,他身上的毛毛就被打湿了,蔫耷耷地盖在头上,视野也模糊起来。
“系统,出来干活儿!”大笔积分砸下去,靠着系统开地图视角,李盛顺利地到了万方安和。
他脚步不停地冲进去,把正在门口看雨的乌拉那拉氏惊得一抖:“元福,这么大的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