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对章老将军颇为敬重,得知他姻亲今日乔迁,早早就备下盛礼,但以长公主的身份,遣个管事来,已经算是闻家面上有光了,怎么都不至于让楚珣亲自前来。
不过长公主听说那位闻大小姐生得出众至极,早就想让楚珣前来看看。
正好碰上这场乔迁宴,这一下实在是顺理成章的理由。
万一就成了呢?
万一自己这个儿子就对人家姑娘一见倾心了呢?
万一就非她不娶,要生同衾死同穴了呢?
想想就般配。
楚珣很想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他还没瞎呢。
但是要是说自己见过闻吟雪多半又要被长公主追问,楚珣索性也懒得说了,只神色懒散地应了声。
正好也有件事想来问问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前几日他把家里的府库还有尚宫局都翻了一遍,然后前去裁衣服的时候,刚准备走,那八字胡的裁缝却拦住他问道:“公子可知道那人的身量尺寸?不然、不然咱们这也不好做啊。”
这他哪里知道。
“能穿得上就行了。”
裁缝显然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随意的,问道:“那人是男是女,身高几许?”
“女。”楚珣回想了一下,“五尺六。”
那日他半圈她在怀中,差不多就在他下颔处。
算起来应该也相差无几。
裁缝接着问道:“那腰身几寸?”
楚珣:?
“胸围又是几寸?”
这句问了很久也没等到回答,裁缝看到楚珣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连忙又问了一遍。
还加大了点嗓门。
成衣铺子中许多都是前来陪夫人来挑选布料的郎君,人来人往,此时这位裁缝嗓门这么大,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边。
“你瞧瞧,人家长这么俊都知道要带媳妇来买衣裳,你呢?陪我稍微逛逛就腿酸腰痛的,不能逛这腿剁了算了!”
“这人也就是模样好看,你没听见吗,他根本不知道自家媳妇的尺寸!”
“他定然是知道的,只是刚刚没听清罢了。”
“好俊俏的郎君!”
“还没在上京见过这么俊的,快去打听打听,姓甚名谁,赶明儿我和离了就来找他。”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聚于此。
裁缝亦是满脸期待地看向他,很是殷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腰身。
……还有什么、什么围?
真是匪夷所思的问题。
“我不知道,”楚珣缓慢吐字,“随便做吧。”
诶呀。
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裁缝捋着八字胡,看着这公子的模样,一眼就知道他是害羞了,连耳后都红了。
一定是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宣之于口吧?
这又给人家姑娘家做衣裳,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裁缝非常热心肠,有心撮合,连忙道:“其他的尺寸倒是可以没有,做别的式样也无妨。但是公子,这袖长和下袴的尺寸是一定要有的,不然这做出来的衣裳很容易不合体。虽说公子不知道,但是,你可以问啊!”
……
此时在闻府前面的楚珣,很轻地挑了下眉。
长公主所说对闻吟雪一见倾心、愿意生同衾死同穴的另有其人。
居然还是两个。
报信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楚珣此时的神色,赶忙道:“打得那是一个毫不留情,只怕是得不到闻大小姐的芳心就不会罢休。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在人家家里,万一吓到那闻姑娘,这可就不好了!”
这人说着说着,却突然看到楚珣抬起的眉梢,还有唇边似有若无的笑。
他心下猛地打了个突。
说话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
面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自己这么莽撞出现在他面前,万一他根本不想管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且不说楚珣身份如何,就说他这行事荤素不忌,张扬至极的性子,若是稍有不慎得罪了他,那真的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整个上京谁不知晓这楚小侯爷性情恣睢,随性妄为,加之又手握实权,凡是在大理寺和他打过交道的世家子,日后看到他都是隔着三条街就开始跑了,生怕撞见这位。
楚珣也因此得了个小阎王的诨名。
这人没吭声了。
心中已经在想自己刚刚到底是什么话说错了。
好像也不应该啊,他明明就很谨慎。
那楚小侯爷到底在笑什么?
他还在胡猜乱想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楚珣道:“带路吧。”
这人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才一拍脑袋,忙不迭地走在前面,非常殷切地为他引路。
宴上的局势已经越发火热。
这李二公子和中书侍郎家的公子显然是积怨已久,从小的时候谁谁谁抢了谁的风头说起,又争辩到底谁长得比较俊俏,间或夹杂着不偏不倚打在对方脸上的拳头。
今天日头挺好,闻吟雪很早就找了个阴凉点的地方坐下,一边抬手挡着斜斜映下来的光,一边支在旁边的石几上。
“……怎么还没打完。”
春杏剥了橘子递给闻吟雪,“小姐觉得谁会赢?”
闻吟雪剥上面的白络,百无聊赖道:“随便吧。”
看得有点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