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抬眼看了皇帝一眼,才一本正经道:“陛下,三年多前,臣女为您检查过身体健康,那时候您的身体还很健康强壮,但是过了不过三年,陛下你的身体却和三年前相差甚远,我检查的结果显示你劳累过度,多思多想,因此造成你失眠多梦,记忆力减退,精力不集中,容易疲劳,精神抑郁等等,但是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是陛下曾经有过几次怒急攻心以致昏厥的状况,这对陛下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皇帝看着初一,直接道:“还有什么?一次性说了。”
初一抬眼看向皇帝放在膝盖上无意识而又规律动着的手,最终还是直言不讳道:“按照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要好好保养,再活二三十年不是问题,但是,按照陛下如今的忙碌状态和情绪状态,陛下,臣女便直说了,按照您现在的这种状态,活不过十年。”
荣王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此时再也忍不住喝道:“大胆!林小姐莫不是魔怔了,这里可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怒斥完初一,荣王又不动声色的去看皇帝的脸色,此时他真的要被初一的大胆给吓死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莫不是觉得皇帝待她亲切,就觉得皇帝不过是她的一个普通病人?可是在外行走受人尊敬的初一却忘记了,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威严不可侵犯也最喜怒无常的一个人,初一怎么能够如此坦言直率呢?
一时间荣王是心焦如焚,想要立刻跪下来代替初一向皇帝求情,但是他了解皇帝的性子,如果他求情,只会弄巧成拙。
初一被荣王的怒喝吓得缩了缩脖子,可是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却寂寞苍凉的上位者,初一吞了一口唾沫,再次大胆直言道:“陛下,请你相信臣女,臣女作为大夫,秉持着一个大夫的操守,在臣女这个大夫的眼中,任何东西都没有生命更为珍贵也更值得人敬畏珍惜的东西了……”
皇帝打断初一道:“天下权势也没有吗?”
初一用力的点头:“天下权势也是如此。”
皇帝眼神明灭不定的看了初一一会儿,才用一种幽幽的语气问道:“我听说你的小名是叫初一对吗?”
初一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皇帝,点了点头:“臣女出生在元月初一,所以我舅舅给我取小名叫做初一。”
皇帝道:“元月初一啊,是个好日子啊,之前贾家二房也有一个在元月初一出生的女儿,都说这个女儿将来是有大造化的,那么初一,你可曾想过你会不会有什么大造化?”
初一坚定的摇头道:“不会,陛下,说句不要脸的话,这大造化可能是会有的,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身世也出众,我还那么那么那么的好,”初一一连用了三个那么来强调:“但是却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就绝对不会去伸手。”
皇帝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荣王,才赞赏的看着初一,又问道:“初一,朕问你,你觉得一个好皇帝应该是怎么样的?”
初一未曾想到皇帝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道:“陛下,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因为我未曾做过皇帝,我只做过大夫,我知道大夫的职责,知道大夫的能力,也知道大夫的痛苦和无奈,对于皇帝这个职业,我却是不知道的,陛下,我听闻你幼年登基为帝,至今已经快五十年了,相比对于什么是一个好皇帝陛下心中应该有一个自己的答案。”
顿了顿,初一接着道:“唐朝名臣魏征说过,民如水君如舟,但是在我看来,整个国家都是一艘行驶在海上的船只,天下万民皆在船上,而陛下是这艘船的船长,众多大臣是这艘船上的船工和水手,陛下决定这艘船往哪里走,船工和水手决定这艘船能不能达到目的地,在过程中将会遇到什么风浪和美景,无论是陛下还是大臣们都心有准备,但是只有百姓最最身不由己。
陛下,您的身体情况我已经详细和您说过,是选择大权在握的十年,还是自由自在的三十年,我想您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一个大夫,我有责任将您的身体状况如实告诉您,但是您要如何选择,却是您的自由。”
随后,初一被荣王送着离开了皇宫,路上,荣王眼神复杂的看着初一,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你可真是不怕死,什么都敢说。”
初一无辜的看了一眼荣王:“我并没有说什么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我履行的是大夫的职责好。”
荣王咬牙,是,初一说的一切都是一个大夫应该说的,但是她也不看看,皇帝难道是个普通病人吗?不过荣王并没有如此问出来,因为就算他问了,他也知道初一的回答是什么。
但是无论是荣王还是初一,都未曾想到,初一那番话居然会有如此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