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的亭子四面俱都是一些游廊和曲桥,盖造在池中水上,四面凋镂槅子湖着纸。
薛宝钗此刻就站在亭子外边儿,忽然就听见里面有人正在说话,便也是急忙停下自己的脚步来,住脚往里面慢走过去,细听起来,只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说话道:“你瞧瞧这手帕子,果然是你丢的那块,你就拿着,要不是,就还芸二爷去。”又有一人说话:“可不是我那块!拿来给我罢。”又听道:“你拿什么谢我呢?难道白寻了来不成。”又答道:“我既许了谢你,自然不哄你。”又听说道:“我寻了来给你,自然谢我,但只是拣的人,你就不拿什么谢他?”又回道:“你别胡说。他是个爷们家,拣了我的东西,自然该还的。我拿什么谢他呢?”又听说道:“你不谢他,我怎么回他呢?况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说了,若没谢的,不许我给你呢。”半晌,又听答道:“也罢,拿我这个给他,算谢他的罢。----你要告诉别人呢?须说个誓来。”又听说道:“我要告诉一个人,就长一个疔,日后不得好死!”又听说道:“哎呀!咱们只顾说话,看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听见。不如把这槅子都推开了,便是有人见咱们在这里,他们只当我们说顽话呢。若走到跟前,咱们也看的见,就别说了。”却说薛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也是吃可一惊,暗自想道:“难怪从古至今的那些个鸡鸣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如今这么一来,却也是让我开了眼界,倘若是这两个人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害臊了慌?更何况,这两个人刚才所说的说话的语音,大似凤姐姐屋子里面的红儿的言语。”
“这个红儿之前乃是跟着宝玉屋子里面听差,后来才被凤姐姐要了过去,她这个人素来就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
“今儿我听了她这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此刻的薛宝钗还待在这个地方,并未琢磨思考想完,就忽然又听见
“咯吱”一声,薛宝钗便又是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
那亭内的红玉坠儿刚一推窗,只听宝钗如此说着往前赶,两个人都唬怔了。
薛宝钗反向她们二人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丫鬟却是藏在这里干甚呢?”坠儿见到薛宝钗过来,亦是急忙说道:“我们躲在这里并非是干什么坏事情,而是过来商量着晚些时候还要去忙的事情,安排着分工呢。”薛宝钗也不是一个爱为难人的人物,听到坠儿这句话,也是开口笑着说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几个丫鬟在那边儿蹲着弄水儿的,却是热闹,你们两个人为何不去?便也是忙事情,也可稍微松懈玩耍一二,免得到时候累出毛病来。说来你们这两个丫鬟也算是我们荣国府内的老丫鬟了,百余年以前就曾经跟随我们身旁,也算是忠心耿耿的人物,然今日我却要悄悄的唬你们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你们倒是先看见我了,我且进里面的屋子去瞧瞧,也就坐下来听听。”一面说着,薛宝钗一面就故意进去坐了一坐,落在了屋子里面坐了下来之后,方才润了润喉咙说道:“你们二人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说吗?我却不是那凤姐姐,便是知道你们的事情,也是不会为难与你们的。你们倘若是不说,让那凤姐姐去知道了,可仔细你们身上的这层皮。”一面说着,薛宝钗也是一面看着这两个丫鬟,本来她是不打算过来管这件事情的,又是见到红儿和坠儿乃是荣国府内的老丫鬟了,旁个丫鬟也都有了着落,如何不给她们安排一下呢!
而且之前薛宝钗所听闻的消息,却也不是什么坏消息,倘若是真的能够成全一段姻缘来,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情了。
见到薛宝钗询问自己话语来,又听到薛宝钗将王熙凤给搬了出来,两个人的心态就便是也不好了起来,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只得看向薛宝钗,说道:“宝妃娘娘,我们也不是有意不说,只是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好笑。”
“怎么一个好笑法,说来听听?”薛宝钗心头闻言也是来了兴趣,急忙看向两个人说道。
坠儿也是看向薛宝钗,不敢再隐瞒下去,直说道:“却是跟红儿姐姐有关系!”
“宝妃娘娘,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可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不料,红儿听到坠儿的话语来,也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惹得薛宝钗也是错愕起来,连忙说道:“你是怎么了?又是生出什么事端来了?”
“却并非如此。”红儿跪在地上,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当中去了,连忙又才说道:“百年之前,我曾经将自己的绣帕落给了芸二爷,芸二爷得了我的绣帕之后,因为一直都没有机缘得见,兜兜转转已然是百年之后了。”
“前些日子芸二爷托人将这个绣帕与我送来,便是让我知道他的心意从未变过,百年等待,却是让我不得不心动落泪。”薛宝钗闻言却也是觉得好笑道:“这件事情却是好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又何必拖延到现在才将其说出来呢?倘若是你早说了这件事情,我也不至于为难于你了。”
“宝妃娘娘,这并非是红儿我不说,而是不敢啊!”红儿瑟瑟发抖,心头苦涩起来,说道:“还请贵妃娘娘赦我言失之罪,不然的话,我准是不敢说的。”
“这里并无旁人,黛玉她们都去了别处,去其他地方游玩儿去了,此地只有我一个人,你且与我道说出来,我免你的罪过便是了。”薛宝钗是一个好人心,听到红儿的话说,也是点了点头,赦免了红儿的罪过,开口说道。
旁边的坠儿见到薛宝钗不愿意追究此事,心头也是认为这件事看来应该算是这般遮掩过去了,不知他二人最终的结果却是怎样的。
百余年的等待,那芸二爷可还真的是一个痴心种子了!不过说起来,那芸二爷也是一个能人。
贾环对待这个贾芸还是不错的,这个侄子在贾环看来乃是真正的可造之才,比之贾宝玉之流要厉害许多。
因此,贾环登基之后,也是对这个贾芸颇为的照顾。如此的贾芸官至礼部侍郎,也算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了。
到了这个地步,却算是不低了。不过,贾芸至今都没有娶妻生子,此事倒也是让人觉着古怪。
如今薛宝钗听闻此事来,也是不免的心头叹息起来,说道:“红儿,你可是在顾虑陛下的心思?你却是湖涂啊!陛下,倘若是真的对你有意思的话,早就对你下手了。”
“你瞧瞧,香菱、袭人、平儿她们几个人,那个不是早早地就被夫君给收入囊中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