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校规的话。”小美人鱼攥起手指,“还有那些老师和班委的话……他们不会害人的。”
“他……还能联系上她吗?如果能的话,一定要把这些话告诉她。这很重要。”
徐徒然:“……”
果然,她猜对了。
这个女孩,就是从真正的金香树学院逃出来的人之一。她不知怎么进去了,后又在内部常驻能力者的帮助下逃脱,但因为和可憎物接触过,所以还是受到影响,成为了能力者。
既然是这样的话……
“小丽啊。”她坐在床边,尽可能诚恳地看向床上的女孩,注意到对方微蹙的眉头,立刻改口,“我是说……奥黛丽。”
“你之前说,因为我不知情,所以你不能告诉我‘那件事’。可现在,我已经知情了。”
“我知道香樟路上有一个‘域’。我想我曾经也去过那儿,但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知道,那里面有很多可怕的东西,有人在那里受过伤害,现在这种伤害还在延续。”
“有些东西,我真的需要搞清楚……所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更多的事。”
她认真地看向沉默的女孩,而后者,却像是陷入某种纠结一般,揪着书页的手指越收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轻轻松开。
*
当夜,凌晨一点。
徐徒然背着个双肩包,踩着辆共享单车,不知第几遍,沿着香樟路的马路驶过。
她的目光警觉地在马路的右侧扫来扫去——这条路右边是一个居民区,沿路是一面高墙,左侧则是不少店铺。这会儿因为时间关系,不少店铺都已经打烊,整条路上静悄悄的,唯有路灯与梧桐树琐碎的树影,在徐徒然的眼前晃荡。
徐徒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溜达。
她记着小丽曾告诉她的话——她说过,那个“域”,并没有固定的入口。但如果有新生要来报到,那么在她即将到来的晚上,香樟路上会随机出现直通到域的大门。一旦出现,就会维持通宵。
“如果你确实曾经去过那儿。它也为你开门的。”小丽是这么说的,“如果它没开,就说明你不是那里的毕业生。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徐徒然当时应得很好,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我看着那么好吃。就算它不认识我,我多溜达几圈,不信它不开门。
毕竟她的“好吃”可是经过鬼屋71号认证的。徐徒然对这点莫名很有自信。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相信,原主很可能曾经来到过这个“域”——当时原身被网恋对象哄骗,正是在她于“金香树”读书的时候。
一件事总不会那么巧,同时涉及两个可憎物,而且杨不弃也说了,金香树这边的可憎物等级很高,非常之高。还能自己上网给自己当水军发广告,比某支只能蹭WiFi的笔仙之笔高明到不知哪里去。
能发广告,自然也能网恋。徐徒然觉得自己这套逻辑没毛病。
然而事实却是——
她从十点钟就在这里骑自行车了。骑到凌晨一点,死活没看见什么“入学大门”。
徐徒然:“……”
她默默停下自行车,单脚撑地,一边休息,一边暗自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或者自己应该戴个口罩?那家伙万一真是坑死原身的,说不定会做贼心虚?
徐徒然不太确定地想着,拿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想了想又收起。
老实说,她之前过来时还纠结过,万一真的刷出入口了要咋办,是直接进去还是先跟杨不弃通个气……结果完全就是自己想太多。
还好没提前将杨不弃叫上,不然还得两个人一起喂蚊子……
徐徒然暗叹口气,支起脚踏车,打算再等一阵子看看。
就在此时,一对车灯忽然从她眼前晃过。
此时已是深夜,这地方又不是闹市,路上几乎没有往来车辆。那辆计程车就显得非常显眼——徐徒然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跟前开过,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人影从后座下来,晃晃悠悠地朝着人行道走去。
尽管有些距离,徐徒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微微瞪大了眼,跟着猛踩自行车踏板,朝前猛冲过去——
很快,借着路灯的灯光,她彻底看清了对方的侧脸。
果然是屈眠。
徐徒然心中一动,忙叫了声他的名字,将自行车往旁边一停,快步冲了过去。
计程车司机正要起步,闻声探出头来,好心道:“小姑娘?你朋友啊?快带他去药店吧,他好像喝了酒和人打架啦!”
徐徒然:……?!
就这么略一怔神的工夫,屈眠已经从她面前走过,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面前半开的金属门内。徐徒然匆忙向司机道了声谢,立刻跟上,三两步赶了上去,用力拽了下屈眠的胳膊。
“屈眠?你怎么在这儿?你手上血怎么回事?屈眠?!”
屈眠目不斜视,只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徐徒然看出他状态不对,无奈之下,只好抡起巴掌,啪地一下扇了上去。
屈眠脸被打得歪到一边,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眼中逐渐恢复神采:“我……嘶,我怎么在这儿。你干嘛打……”
他顿了下,忽然像是惊醒,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我——”
他惊慌地低头,借着头顶的月光,他看到自己手掌上沾着的血,脸色瞬间苍白。
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他微微张口,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我、我砸了门……还打了人……”
“啊?”徐徒然心中其实已有大半猜测,却还是确认地问了句。
屈眠喘着气看向她:“那个照顾我的大叔。穿黑风衣的那个。我不知为什么,就很想出来,他来拦我,我就把他推开,然后砸开了卧室门……”
他望着手中鲜明的血迹,后知后觉地感到伤口的疼痛。呼吸一时变得凌乱。徐徒然却在此时,意识到一件更为糟糕的事——
他们现在,似是正待在某个园区里。
这园区明显很大。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空旷,左边是传达室和绿化,右边是宣传栏和一栋不知有什么用的大楼。再往前,可以看到一道小拱桥的轮廓,桥的两边,各有两片建筑群。
徐徒然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旁边大楼上的烫金字。
【勤学楼】
……这是一栋教学楼。
他们现在,是在一所学校中。
这所学校,在屈眠到来时,悄悄打开了大门。然后将他们一并吞入了其中。
徐徒然警觉地抿唇,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屈眠身边,转头往后看去。
只见铁门的后方,再不见什么计程车。也没有梧桐树和路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知导向何处。
……啧。
徐徒然瞟了眼旁边的屈眠,有些忧心地抿了抿唇。
能够顺利进入“金香树”,这对她来说当然不是坏事。问题是,她旁边还有个屈眠……
徐徒然暗暗扶额,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去触摸了下铁门外的黑暗——不出意外,只能摸到一堵坚硬的墙。
原路将人送出去看来是不太行了。徐徒然只能另找思路。好在这段时间反复地出任务,也给她增加了不少经验:
首先,这是一个“盒子”。盒子的话,肯定会有人为留下的安全区。只要将屈眠送到这个地方,他就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其次,她已经进入了这个域。但无论是危机预感,还是作死值提示,都没有响起,就说明,这片区域,总体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但真正的安全区不可能这么大。它应该是一个比较小的范围,而且能够吸引人的注意……
徐徒然眸光微转,视线落在了铁门旁边的传达室里。
传达室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自行车棚。自行车棚的对面是两个垃圾桶。传达室的门紧闭着,窗口透出些微光,光线看上去很不稳定。
徐徒然最近微抿,当即朝着传达室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忽然被屈眠扯住。
“别过去。”他低声道,“那个方向……有东西……”
徐徒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自行车棚内,有一些古怪的影子正朝外探出来——看上去像是正在探头张望的人,然而人的脖子,并不会拉到比身体还长。
垃圾桶内,也有起伏的阴影。尽管没有眼睛,但徐徒然能感觉到,它们都正看着自己。
她静静地盯着那些影子看了片刻,内心忽然涌上淡淡的哀愁。
曾几何时,她只要和这些影子对望一眼,就有作死值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然而现在,除了寂寞,她什么都没有。
她暗自摇头,反带着屈眠往前走去。屈眠还有些迟疑,徐徒然只能道:“没事,小怪而已。一拳头一个的事,过来吧。”
屈眠:……?!!
他半信半疑地跟着往前走,直到来到传达室外。徐徒然走近了,才看到门上贴着一小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很大的倒三角,三角内写着一个单词,key。
徐徒然虽然英文不好,但这个词还是认识的。她顺着三角箭头的指向蹲下身去摸,在门缝下摸到了一把钥匙。
传达室的门是锁着的。她将钥匙插进去,门随之而开。
房间内果然没人。徐徒然扫了一眼,终于知道那种不稳定的光线是怎么回事——房间内没有电灯,只燃着几根蜡烛。
徐徒然执起一根,照着往四周看去,心头松了口气——只见传达室的地面和墙上,画满了符文。看上去确实是个用来躲避的地方。
桌子上还放着几张纸。她一一快速扫过,基本就是在告诉来人,不管你是误入还是刻意躲避,这里都是个值得信赖的安全地方。你可以在这里躲着,但要注意,不要让蜡烛熄灭。
【如果你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蜡烛熄灭,请迅速将熄灭的蜡烛点上。如果蜡烛一次性熄灭超过三根,请立刻离开。】
【另外,如果可以——在你逃脱它的追捕之后,请回来,再将熄灭的蜡烛点上。其他的人会需要它的。】
……在蜡烛不熄灭的情况下,躲藏者可以在这里待上整夜。对徐徒然来说,已经算是好消息了。
她将屈眠叫来,安置在符文阵中,跟着靠近窗口,拿出手机,试探着拨出一个号码。
手机内传出嘟嘟的声响。徐徒然微微屏息。所幸没过多久,电话便顺利接通。
“喂?”手机那头传来杨不弃不太清醒的声音。
徐徒然心头一松,立刻道:“杨不弃,我徐徒然。现在在香樟路的大槐花中学里,屈眠也在这儿,我将他放在传达室这里,你等等过来直接找他。入口就在香樟路56号的对面,只限今晚,你千万抓紧时间。还有,屈眠今晚神志不清,将那个长风衣大叔给打了。你记得问问他的情况。另外,你帮我向朱——”
话音未落,通话哔一声挂断。徐徒然嘶了一声,连按了好几下屏幕,电话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再拨出去。
……啧。
徐徒然克制地闭了闭眼。她猜到这地方信号肯定不好,但没想到会烂得这么恰到好处。
她只能在桌上找了张白纸,快速写了几行字,叠起来交到了屈眠的手里。
“兄弟,给你个重要的任务。”她拍了拍手,“等等杨不弃——也就是杨愿,会来这里找你。你记得把这张纸给他,还有记得告诉他,窗口那边可以打一会儿电话。”
“……?”
屈眠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她:“那什么,我也有手机……”
“算了算了,反正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徐徒然摆手,左右看了看,又拿出一支钢笔,在地上给他补了两个符文。旋即收好笔,再次叮嘱看好蜡烛。
屈眠缓慢点头,想想又觉得不对:“我在这儿……那你呢?”
“来都来了,我到外面转转去。”
徐徒然无所谓地说着,摸了下小指上的尾戒,转身往外走去。
在屈眠完全不理解的目光中,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里。
*
同一时间,另一边。
杨不弃一面打电话和同事确认着伤势,一面快速收拾准备出门。而直到他人坐上驾驶座了,他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屈眠这个时候会跑去大槐花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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