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箭(1 / 2)

两只弟弟被丢进马车。

凌凤箫先上了一步,然后护着林疏进马车。

林疏身为渡劫期的剑修, 日常中接受的却还是生活不能自理之人的待遇, 他一抬眼, 就看见那两兄弟嫉恨的目光。

自古以来, 弟弟都仿佛对姐夫抱有敌意, 即使是远房堂弟萧瑄也是如此。

林疏不仅没有因此感到难过, 还感到些许的期待。

姐姐被姐夫抢走,和姐姐根本就不是姐姐, 还是后者带来的痛苦会大一些。

马车辚辚向前, 往南, 进入凉州地界,继而上凤凰山,停在凤凰山庄的界碑前。

凤凰山庄还是那样巍峨美丽, 红与黑的建筑基调,苍郁庄重, 倒比南夏王都还肃穆几分。

凌凤箫玩着林疏的手指,道:“许久未见宝清几个了,颇为想念。”

林疏想起凤凰山庄那几个活泼的姑娘来,也感到许久未有她们的消息了。

她们几个是凤凰庄主的亲传弟子, 是出身四海的孤女,与凌凤箫没有血缘关系, 但从小一起长大, 更胜血脉亲人。

下马车, 入山门。

凤凰山庄大殿前的空地是石质的, 通体沉黑色,其上雕刻着朱红的凤凰图腾。

图腾里是一只凤凰振翅游于九天,周身缠绕云霞烈火。据凌凤箫说,这样的图腾遍布凤凰山庄的殿中、梁上、墙壁,山庄建筑绵延数十里,每三丈之内必有一个。

一眼看去,图腾朱红的色泽仿佛在流淌,像流动的鲜血或丹砂。

凌凤箫微蹙了眉,俯身在图腾纹路上划了一下,指尖便沾了红色的液体。

他制止萧瑄与萧灵阳也想观察的傻孢子行为,把手指给林疏看。林疏用指尖挑了一点,朱红的颜色,闻不出是什么,很古怪,或许是颜料。

他们带侍从继续向前方行进,宫阙巍峨,给人沉沉的压迫。

凌凤箫微蹙了眉,对林疏道,有些不详预感。

修仙人的预感,尤其是到了凌凤箫这种境界,不得不重视。林疏便与他一起列举在凤凰山庄内,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北夏暴起攻击?不可能。

皇后与凌凤箫决裂,这倒是有可能的。

凌凤箫沉吟一会儿,对林疏道:“若在山庄内,有人欲以羿日神箭攻击我……”

羿日神箭现在在皇后的手里,凌凤箫这样说,就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林疏:“……嗯?”

“到那时……神箭射来,你……万不可以下意识去挡。”凌凤箫道:“我自会保全自身,不会死。”

林疏想了想,点头。

他最近一直在体悟“平生心事”,知道有些时候,护着一个人,或救一个人,会成为本能,成为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即使这举动会给自身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他不知护凌凤箫有没有成为自己的本能,但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能给凌凤箫添乱或拖后腿。他得谨记时刻相信凌凤箫。

说完了这个,凌凤箫才似乎稍稍安心了些,他们继续往前。

几个凤凰山庄的弟子行礼,道了一声“大小姐”,接引他们——只是林疏瞧着山庄的建筑和建筑里的红衣弟子们,总觉得今日的山庄比他上次来空荡了许多,弟子也少了许多。

北夏的老皇帝已近天年,行动不便,又兼有病缠身,不能亲自前往,故而是使者捧文书、玉玺前来。

南北对峙这么多年,从没有想过议和投降,归为一体的时刻,会来得这样快——正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力量,竟然能左右一场战争的成败。

与北夏使者见面的地点是山庄中央区域的祭天台,凤凰庄主已经等候多时,南夏重臣、几个仙宗的宗主也俱已到位。

北夏使者的阵容亦是给足了南夏面子,有北夏的股肱大臣,甚至还有原大巫的护法。

繁复的虚礼过后,宣读降书。

林疏的文言文水平不算低,但根据领域的不同有很大的起伏。仙家晦涩典籍,他读得通,而这些政治文书就一头雾水了。

只听使者读些甚么“开示门户,大义炳然”,甚么“而否德暗弱,窃贪遗绪,俯仰累纪,未率大教”,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直到“天威既震,人鬼归能之数,怖骇王师”与“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顺以从命”之类的言语,才直观体会到中心思想。

他努力听懂文言,却见身边的凌凤箫挑了挑眉,传音过来:“宝宝。”

林疏也面无表情传音:“嗯?”

凌凤箫道:“宝宝,你说……西疆听从北夏,今日北夏投降,玉玺交接,天下大统,算不算气运归一?”

林疏:“我觉得算。”

凌凤箫:“我本已代持南夏御笔,今日再接过北夏传国玉玺,岂不是要短暂当一遭人皇?”

林疏:“你恰好可以看看人皇气运是否会对凤凰血脉产生影响。”

凌凤箫:“也可。”

投降书冗长无比,北夏官员面对着凌凤箫,读得战战兢兢。

然而,谁都不知道,一人可横挡百万之师,令人闻之色变的凤阳殿下,正和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神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剑阁阁主用传音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凌凤箫说,要强迫萧灵阳去当皇帝。

林疏说那萧瑄呢。

凌凤箫觉得萧瑄不行,不想娶妻,当了皇帝亦没有用,下一代还是没有继承人。

林疏想了想,萧灵阳的性取向好像较之萧瑄正常一些。

但凌凤箫说,亦不能让萧瑄闲着——给他封一个王,萧灵阳被皇后抚养长大,在处理前朝事务上有所欠缺,萧瑄却时常跟着他爹出入朝堂,正可以帮上忙。

怎么样让萧瑄心甘情愿给萧灵阳打下手呢?不能告诉他这是原本就打算好的,要让他以为,自己不这样做,就只能去当皇帝了。

林疏为此人的一肚子坏水所震惊,暗暗腹诽。

却没想到他们现在正在神念传音,心神所想都会被传过去。

凌凤箫:“???”

林疏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去看别处。

可怜那个正宣读文书的北夏官员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更加战战兢兢了几分。

投降书终于念完,接下来是仪式。

庄严的乐曲奏起来,原北夏的丞相在凌凤箫面前跪下,手捧白玉盘,玉盘中乃是一尊铜玺,上刻游龙。

登基的仪式上,新帝往往要从德高望重的老臣手中接过传国玉玺,然后接受百官朝贺,换成投降仪式,也是如此,这一方传国之玺,代表的却是一个国家的威权。

北夏丞相道:“忝据神器,愧矣。”

凤阳殿下冷白色的纤纤玉指接过玉盘,简单的交接动作,没什么刻意出奇之处——却是,江山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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