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实道:“我看不出。”
凌凤箫大为不满:“世上女子或多或少都是不平坦的,不平坦的程度又有高有低,外观上自然有区别,气韵也有所不同,你素日里难道没注意过么?”
“没有。”林疏道:“我不会无事去看姑娘的胸脯。”
“那你是讥讽我平时看姑娘的胸脯?”凌凤箫为自己辩护:“我是正人君子,素日里从未看过……”
说到一半,气焰倒灭了:“只是在山庄里,身边皆是女孩子,耳濡目染,知道一些。”
说罢,垂了垂眼,胸也不变了,回到原来平板的样子,然后看了看镜子,又变回萧韶,试探地走到他身边,拉他的手:“我只喜欢看你的。”
林疏就静静看着他演戏。
仿佛是在现代,他师父藏在殿里的一台电视机,成天演甚么浮夸的恋爱戏码。
对视半晌,萧韶没有坚持住,先笑了。
林疏歪了歪头。
他说:“萧韶的脾气为何比大小姐好?”
萧韶从背后搂着他,反问:“你猜不出么?”
林疏摇摇头。
“大小姐在你面前时,对你发过脾气么?”
“发过。”林疏不假思索。
萧韶沉默了。
林疏迅速改口:“我记错了,没有。”
萧韶似乎看破一切,恶意地勒了勒他的腰,然后道:“萧韶若是出现在外人面前,脾气大约也不会很好。”
林疏想了想。
萧韶从不在外人眼中出现,只有在和自己独处,并且确保没有旁人会看见的时候才会出没。
和自己独处的时候,不论是大小姐,还是萧韶,确实都是很心平气和的。
这件事情,林疏是知道根由的,咸鱼可以传染,任他修为再精深的河豚,最终也会被染上心平气和的气息。
不过,只听萧韶话锋一转:“但凌凤箫是男孩子,却要从小作姑娘打扮,自然有些不舒服,久而久之,脾气便有些坏了。”
林疏:“也对。”
萧韶忽然不说话了。
林疏有些疑惑,转身回去。
看见萧韶有些怔怔。
林疏:“怎么了?”
“我……”萧韶蹙了蹙眉,微有些迟疑,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凌凤箫……实为男子,只是从小作姑娘打扮……”
这下,连林疏都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
萧韶居然可以说出这件事了。
女装的事情,不是被真言咒封住,永世不能说出么?
萧韶手指划开左腹处衣物,那衣物也并非实体,断口处血雾淡淡。
而断口之下,裸露出的皮肤上,竟然空无一物!
林疏清楚地记得,这个地方,原有一枚真言咒的烙印。
什么时候没有的呢?
萧韶:“我身体被怨气重塑,摆脱了咒印么?”
片刻后,又道:“但真言咒是刻在神魂之上,不该如此。”
无论如何,这咒印现在是没了。
而咒印消失,也就意味着,那些原本永远都不能说出的秘密,可以说出了。
“它……是怎么来的?”林疏问道。
“是母后所刻。”萧韶淡淡道,“此事说来话长。”
虽说说来话长,但他显然将长话短说了。
“昔日……我八九岁时,还曾以为是母后偏爱萧灵阳,不欲我继承大统,但年岁渐长后,知母后端庄贤德,待我之心,与待萧灵阳之心,绝无相异。因此便只剩一种解释,凤凰山庄势大,然而立于朝堂江湖之间,亦如履薄冰,凤凰嫡脉这一代更无所出。故而我猜测,为使山庄绵延昌盛,只得将我充作女儿。”
他顿了顿,道:“年幼孩童,恐怕不能保守秘密,自出生起,母后便亲手为我刻下真言咒,然后交给母亲教养,从此以后,世间便只母亲、母后与我自己知我真身。”
林疏没有说话。
萧韶亦微蹙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韶到底为何女装,林疏却是知道。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有时不知比知道要更好些。
他们各有心事,一时无话,静默间,忽听马蹄疾踏声,自城门遥遥传来。
萧韶重新变为凌凤箫幻身,撤了结界,往南面看。
但见一队兵士飞马前来,铠甲之下,却着白色麻衣。
为首那个跪于大营前,道,求见凤阳殿下。
凌凤箫下城楼,出大营,来到他面前。
林疏感觉到,凌凤箫握着自己的手,很凉,微微有些用力,仿佛……有些不安。
但见那甲士手捧一素绫凤纹锦书,呈予凌凤箫。
凌凤箫展书。
锦书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字迹婉丽端庄,然而暗含凌厉肃杀之气。
白纸黑字,素绫本就是并不喜庆之物,而其上的内容,则更加不祥。
陛下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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