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迷路啦, 快回十四碗里来 上辈子,每年七月的时候, 要随着师父去北面的山里住一个月, 据师父说, 那是门派的旧址。
几座残破的大殿,许多小殿错落其中, 梦先生说自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林疏觉得也对, 依据那座旧址, 自己出身的门派繁盛时,一定也是弟子众多的大派。
山下修了铁路,夜深人静时,汽笛声透过夜雾, 透过大殿周围的结界传进耳朵里,很悠远的一种声音, 他那时候很喜欢听。
短暂的怔忡过后,林疏才反应过来, 那一声汽笛仅仅存在于幻想中, 自己现在身处上陵学宫, 原来那个世界,已经不见了。
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 也不知有没有联系。
但是, 有或没有, 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
林疏望了望房中古朴的摆设, 又下了床,拨开先前放下的竹帘。
一阵风吹过,竹海摇曳,恍如隔世。
中庭里点着一盏琉璃灯,凌凤箫居然还没走。
先前林疏看见这人在边喝茶边看信,现在则在擦刀,动作极缓慢,仿佛在想着什么。
然后,凌凤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往这边看。
林疏刚从入定中清醒,处于一个比较迟钝的状态,看什么都像在梦里,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凌凤箫看了三秒。
然后,他看见凌凤箫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
看口型,似乎是——“早。睡。”
林疏面无表情地拉回帘子。
——此情此景,难道他应该说“多谢领导关心点火小弟的生活?”
凌凤箫必定是不会关心的,这人一定是对昨晚暗中比较谁睡得更晚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林疏钻进被子里,靠在床头,翻明天的课本。
《南夏风物考》、《夏书》、《紫薇术数》。
大致是地理、历史与玄学。
他把《紫薇术数》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满眼迷茫,觉得这门课最后大约要挂。
中庭传来说话声,是越家兄妹练完功回房,路过中庭时和凌凤箫打招呼。
再过一会儿,凌凤箫回房,一声掩门声过后,万籁俱寂。
林疏把书放回床头,顺从内心的困意,睡着。
一夜无梦。
可以预见,以后在学宫的每一天,都会这样度过,规律,很让人满意。
第二天的第一门课是南夏风物考,林疏因为要在灵药园照顾药草,所以仍像那天炼丹课一样,到得有些迟了,殿中已经快要坐满,只有后面的位置还空着。
他在角落坐下,边看书边等开课。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前面的人总是会转头过来看一眼自己,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幻觉吧。
林疏继续看书。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林疏抬头一看,萧灵阳已经来到了近旁,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林疏:“......”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
但他也觉得,此时此刻,萧灵阳的脸也在隐隐作痛——右边脸颊上,仍残留着一些不太明显的印子。
这人估计并不修仙,昨日被扼住脖子,林疏并未感觉到有真气灌注,脖子上的痕迹涂了药以后也很快消了下去——但凌凤箫是实实在在的修仙之人,那一个耳光毫不留情,估计让萧灵阳吃足了苦头。
至少,现在他只是冷笑,不敢再动手了。
林疏确认他没有动手的意愿后,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萧灵阳在自己旁边坐下了。
林疏决定下次无论如何,都要快点结束灵药园里的事情,早点到教室。
昨天晚来,和凌凤箫做同桌,今天晚来,和萧灵阳,要是明天再晚来,不知道又会遇见什么奇怪的物种。
大概是他的存在感过于薄弱,萧灵阳并没有继续找事情,坐下之后,开始玩九连环,直到授课的一舟先生来,才不甘不愿地放下,一副勉为其难听讲状,听到一半,又接着拿出来把玩了。
林疏余光看到他的动作,心想,这个课大约并不是萧灵阳自己选的,而是凌凤箫昨天给他退掉杂课后新加的,不然何以如此不情不愿。
一舟先生讲,南夏国分蜀、荆、闽、交、粤、黔、徐、益八州,州下设郡、府、里,为凡人城镇。而各州之中,又有诸多修仙门派隐于名山大川,时常出来斩妖诛恶,官府无法解决的事情,往往求助于庇护此地的仙门,仙门弟子在凡间行走,朝廷也会大开方便之门。修仙门派每年需向王朝缴纳“仙税”,朝中亦有诸多职位专为修仙之人所设,每一代大国师更是由仙道魁首担任,仙道与王朝相互依存,不可分离。
林疏听见萧灵阳低声嗤笑一声。
鉴于凌凤箫之前喊的那声“殿下”,林疏觉得这一声笑并不简单。
而殿下居然是凌凤箫的弟弟,那就更加不简单。
林疏一向不愿意卷入不简单的事情中,因此决定离他们再远一些。
简单的概括结束之后,一舟先生由学宫所在的蜀州开始,进行详细讲解。
林疏安静听着,逐渐扩展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一个多时辰下来,收获颇丰。
授课结束,萧灵阳像被火燎了一样离开了大殿。
林疏:“......”
这样的殿下,实在有点不堪大任,也怪不得凌凤箫对他如此严厉了。
他就没有被火燎,慢吞吞收拾完东西,这才离开。
只是乍一出殿门,走到一座连接两个宫殿的白玉桥上,就撞见萧灵阳正在被凌凤箫堵在桥上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