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之位的确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进一步稳固了皇甫君祈精心谋划的这一盘“大棋”,从此再没有任何威胁存在于他的王朝,满盘棋子皆是他潜心安排好的枢纽,环环相扣,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天网”,相互制衡、彼此牵连地各司其责。
而这一切,在千里之外的卧龙关一带看来,竟是如此平静得诡异。
林世遗仿佛已经有所察觉,身在营帐,心却如乱麻交叠。
“布阵大概就是如此,各位将领不必多虑,虽是兵行险招,但所谓天赐良机不可负,只要我们上下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攻陷大都便指日可待!”
宇文汐最后带领将士们鼓舞士气一番,便解散了大家去准备。
他早就看出林世遗心不在焉,所以提早结束了两军的晨议。
“与其在此思而不得,何不用行动证明,男儿之言并非虚妄?”
宇文汐落座,边说边斟酒两大碗。
林世遗侧目看了看他,愁绪仍凝结在紧缩的眉头。
“派去月影渡接应的人有消息了吗?”
宇文汐闻声摇摇头,举起酒碗,囫囵灌进喉咙里。
“我派去的人一进大都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恐怕这会儿已经凶多吉少了。你若非要差个究竟,那就只有调动起嫁衣坊的人了。”
林世遗眉峰一挑,“你的属下凭空消失,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宇文汐口吻中带着令人生厌的嘲讽,“像你一样,急得茶不思饭不想,问题就解决了吗?嘁,你也不动动脑子,人一进城就没了,显然是城中人早有准备。”
见林世遗无可辩驳,宇文汐进一步道。
“若是公主自己不愿意离开大都,我就算派再多的人去接她,而是无用功……”
“胡说!”林世遗怒道,“定是那痴儿又用‘苦肉计’绊住了绫儿!他看准了绫儿心软,便三番四次故技重施!着实可恨!”
宇文汐无奈地长叹道,“咳——随你怎么说吧。”
“来人,上笔墨!”林世遗吩咐一个侍卫道。
宇文汐问,“你该不会,真的要调动嫁衣坊吧?”
“不错,”林世遗答道,“我这就写信通知婉柔,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些接应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圈套!”宇文汐劝道,“嫁衣坊现在已经被琉锦那个胡搅蛮缠的禁军总督给盯死了,你这个时候调动他们,不是让他们公然暴露行迹吗?”
“可是此时大都的一切消息都被牢牢封锁了!你我远在千里外,万一绫儿被胁迫,远水何以拯救近火之危?!”
“你!”宇文汐气得与固执的林世遗相互瞪视着,“你这般意气用事,决策时又思前想后、优柔寡断,又何以成就一番霸业?!”
“鱼与熊掌自古以来就不可兼得,为何你始终执迷不悟,总是在该放手的时候执拗,该坚持的时候怯懦?!”
林世遗不敌宇文汐的犀利言语,怒发冲冠,然后一把抓住宇文汐的前襟将他从座位上揪起来。
“宇文汐!你少跟我在这里大言不惭!若不是考虑到幽国与北丘的和平,你以为我愿意待着这里听你废话连篇吗?!”
宇文汐冷笑道,“真是可笑,林世遗,你堂堂一个幽国的国君,究竟有没有做过一件顺应自己心意的事情?永远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有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有种,就动手试试啊!?”
“你以为我不敢?!”
内讧看似一触即发,然而,这并不应该是他们开始战役的起点。
“殿下——大都加急回报——”
两个身上插着锦旗的“探子”一身狼狈地奔进大帐,及时扼制住了这场蠢蠢欲动的内部战争。
是大都的急报?!
林世遗和宇文汐二人立刻停止了纠缠,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命“探子”速速禀报来。
“回禀太子殿下、幽王,大都城内仍然被封锁得密不透风,但是小的们冒死联络上了城内的嫁衣坊分舵舵主,得到一封密函,请殿下、幽王亲启!”
锦国忽然立后,且不说王室低处理调,免去了各种繁复的仪式,他们甚至还封锁了这个消息。如此违背常理的举动,怎么会让嫁衣坊的各位舵主不心生怀疑?
再加上之前,凌小仇将旧部逐一安顿,更让嫁衣坊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十分不安。
果不其然,在婉柔的明察暗访下,真相水落石出。
林世遗读完了密函,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