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姐,我……”
听到皇甫君祈忸怩着,好像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了似的,凌小仇赶紧将皇甫君祈的话打住。
“陛下,您当日是受情蛊所控制,并不是故意的,小仇理解,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请陛下不要多虑。”
又是这样,随随便便就用义正言辞的话,冷冰冰地盖过。
皇甫君祈暗暗自嘲道,你当真理解吗?若朕坦白告诉你,朕就是故意的,你当真还能理解朕的用心良苦吗?
你不会,因为你还在扮演凌小仇,而不是朕眼前所魂牵梦绕的幽国公主遗凌。
皇甫君祈放下笔,默默起身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韩总管,起驾御书房。”
凌小仇呆呆地坐在原处,她听得出,皇甫君祈的口吻里带着失望,因为她的逃避而感到对前景的迷惘、无望。
而凌小仇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她要如何说服自己,去坦白、承认,在这段相处的日子中,她对他确实有心动。
尤其是,他们各自背负着相悖的使命,要如何才能走到一起呢?
在那不久后,寒夜央便来到香雪园,送来了庆生宴的请柬给凌小仇。
二人煮酒对弈,看似闲情雅致,实则各怀心事。
“今日人口流动大,于公子而言,是一个离开王宫的绝佳机会。”
寒夜央手敲棋子,口吻还是那么阴阳怪气。
尽管天气回温,他仍然穿着华丽的黑羽大氅,映衬得他病态苍白的脸更加阴森。
凌小仇魂不附体似的,望着棋局发呆,良久才开口回应道。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离开王宫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说了,你怎么总是惦记着要把我赶走,我就这么妨碍你吗?”
寒夜央故意挖苦道,“小兔儿,你也用不着事事都一副与你有关的样子吧?就算你离开了锦国,两军交战,我们锦国也未必会输。”
“为什么你们眼里看到的只有输赢?!”凌小仇气恼道,“难道你们就那么嗜血残暴,什么事情都要用武力解决吗?”
“难道公子还有别的办法吗?”寒夜央回敬道。
凌小仇赌气道,“你跟世遗哥哥一样满脑子都只有战争,这也是我坚持不能妥协跟他离开王宫的原因!我相信君祈会信守承诺,那换来的将是多么难得的太平盛世啊!”
“既然相信,那你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寒夜央针锋相对道,“陛下大权在握,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陛下也没有强留你的意思,你还在等什么?难道就仅仅是为了跟林世遗赌气?”
“我……”凌小仇露出迟疑神色,“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每次我想要离开的时候,总会发生些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耽搁了……”
“你这种借口说给鬼听,鬼都不会相信。”寒夜央轻蔑地落下棋子,“小兔儿,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走到今天也是踩着无数尸首过来的,孰轻孰重自己应该掂量得清楚。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在幽国,你是克死父母的扫把星;但是在琉锦,你不仅可以一展才能,还能受到真正的、来自家庭的保护。陛下视你为家人,只要你愿意留在陛下身边,就能长久稳住琉锦,战争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至于林世遗嘛……”寒夜央冷笑一声,“他这一辈子,都站在你和幽国大局的中间摇摆不定,已经够折磨的了。你要是再重返幽国,怕是对幽国也是一场新的浩劫,于你、于他,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凌小仇沉默了半晌,然后对寒夜央翻了个大白眼。
“你赢了你赢了!该不该说的都让你说了!”
寒夜央得意洋洋道。
“在下也只是就事论事,公子聪明绝顶,这么浅显的道理又怎会不晓?”
“我不是不晓,我是不敢想……”凌小仇哝哝自语道,“那么久以来,我都挣扎在与世遗哥哥求之不得的情感中,我被折磨得心神俱疲,早就放弃了对爱的渴望。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琉锦,我会遇到一个不顾身份地位的悬殊,要跟我‘拜把子’的国君;遇到一个不管自己喜怒哀乐,都要逗我开心的男人。他可以放肆地偏袒我,也可以隐藏自己默默地等待我。”
“我不想做一只花心蝴蝶,可他确确实实就这样闯进了我心里,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好了。”
寒夜央托腮,对凌小仇教训道。
“小兔儿你不是花心,你是对上一个错的人执念太深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你所期望看到的‘坦白’,将永远不会发生在林世遗身上。因为在他的性格里,就带着对他人目光的妥协。因为他的优柔寡断,你们之间的感情,早在他迎娶了你姐姐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埋葬了。”
凌小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正色道。
“不,应该说,自从我出生后不久,我母亲就自杀了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被埋葬了。寒夜央,我想,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