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他了。”凌小仇眼中有些不舍,“前面就是宾客住的别院了,我不能再陪你继续走了。”
林世遗安慰她似的,对她露出轻轻一笑。
“入夜以后,我会用灵蝶传讯,老地方见。”
都说“佳人有约”的男子,音容相貌会变得格外明亮美好,凌小仇算是相信了这等无稽之谈。
回到香雪园,她便敞开了所有的窗子,手托着腮,依偎在窗前,等风停夜降,等一只蝴蝶寄来相约的音讯。
她满脸洋溢着难言于口的期待、喜悦,就像在幽国时,她每日坐在秋千上荡啊荡,独自暗暗期盼着他的出现。
屋外面,卫风他们还在吵吵闹闹。
“你这秋千行吗?我怎么觉得,它哪里怪怪的……”
“怎么可能?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才不试呢,连公子都不敢坐……”
“谁说老大不敢坐了,老大是太忙了!”
“喂,你没看见,公子每次看到你这个畸形的秋千,脸上都会有伤心的表情吗?人家这是替你寒碜呐!”
“浣白衣你!你不信哥是吧?!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坐……哎呦!哎呦摔死我了!这木板怎么突然断了啊!谁干的?!”
凌小仇看着那热闹的一群人忍俊不禁,心想,这些家伙还真是叫人不省心。
若是离开了香雪园,这些曾陪伴着她的人,以后,会不会过上比现在更幸福、快乐的日子呢?
想到这,凌小仇又露出柔软细腻的笑容。
她知道这答案,因为她会用尽自己的一切,来为这些可爱的人,筑造一个安宁的、温暖的家,永远不会再跟着她,过这样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日子。
“楼上的娇娘,是在等本王吗?”
一声惹人讨厌的挑逗从窗外的院子里传来,凌小仇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轻车熟路地回答道。
“宇文王子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楼下屹立的宇文汐嬉皮笑脸地仰望着楼上倚窗的凌小仇,这一幕仿佛就像是当年他游走幽国求亲,第一次在长庭见到幽国的遗凌公主的那一刻。
公主也是这样,恰好朝他打开了窗,然后一副小猫儿一样的慵懒神情,肆无忌惮地伸着懒腰。
在王宫这种地方生长的生命,总是带着艳俗、富贵的颜色,而遗凌公主却好像是一朵盛开在血红海洋上的一朵小小的茉莉,娇美可人还透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看见他的时候,眼睛就像灵兽一样滴溜溜地转,然后娇嗔着似的把窗子“嘭”地一声又狠狠地关了上。
没有王室闺秀们的那种的生疏、木讷,眼眸里的那份灵动、活泼,倒是与他们北丘族人有几分相似。
“凌大人不打算邀请本王上去叙叙旧吗?”
宇文汐继续纠缠着。
凌小仇也是担心宇文汐这样吵闹会引起周围的眼线注意,所以没有多做拒绝,挥手示意他上楼来说话。
凌小仇本来并不太讨厌宇文汐,虽然他有点纨绔、傲气,而且是北丘民族“野蛮”的代表典范,但是最初在众多的王子之中,凌小仇是很看好宇文汐的,甚至曾经想过干脆嫁给他算了。
直到相亲的约会全部结束后的那天,宇文汐突然露出了他野蛮的本性,竟然要在林世遗等幽国大臣的面前,硬将她带走去北丘。侍卫们把宇文汐一层层地围住,她趁机咬了宇文汐的手臂才得以逃脱,躲到了林世遗的羽翼后。
后来宇文汐还是被北丘的国君宇文征,派人接回了北丘。但从那以后,凌小仇就跟宇文汐结下了梁子,总觉得宇文汐这个人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古怪得很。虽说后来签订联合协议的时候,宇文汐说了一句风轻云淡的“买卖不在仁义在”,还是丝毫没有削弱凌小仇对他的防备之心。
“说起来,我们也是因为美酒而结缘的。”
楼阁上,宇文汐对着一方桌上的两碗浊酒,追忆往昔。
“你我多次在酒桌上一笑泯恩仇,放肆畅饮到天破晓,本王还说过,你很像我们北丘的儿女,你还记得吧?”
凌小仇有些心不在焉地挖苦道。
“说到这个,殿下今日穿着这样一身锦国入殿的装扮,倒是挺有几分王侯贵胄的模样,只是相比在下所熟识的其他北丘人,殿下习轻剑,倒显得有点女气了。”
听到这熟悉的明嘲暗讽,宇文汐不禁表现出深深地笑意。
“我学轻剑是遵循我父亲的指示,你这话,应当对他说去。”
凌小仇嗔道,“又想骗我去北丘不是?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我父亲真的很喜欢你,你要是去了北丘,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难道你还担心,本王堂堂北丘太子,会骗你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凌小仇暗暗翻白眼,一看宇文汐那副古里古怪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没安好心,要是跟他去了北丘还不得一去无回?最糟糕的是,恐怕还要像北丘人那样过着野人一般游牧、打猎的生活,她何必去遭这样的罪呢?
灵蝶来了!
凌小仇激动地抬头朝西边的天际望去,日头已经半落,它的光芒笼罩着万里的红霞。
“我要走了!你随意吧!”
扔下一句话,凌小仇迫不及待地离开方桌,留下宇文汐一个人不明所以地嚷嚷。
“喂!凌小仇!你就不管本王了吗?!”
“晚饭不用等我了!”
嘱咐了楼下的大伙儿一声,凌小仇戴上了幕篱,披上夜色的披风,急匆匆地朝着月影渡的方向奔去。
她心中狂喜,终于脱离苦海,要拥抱皎洁的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