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又是这颠倒的梦境。

在这梦境里，伊夫人不停地告诉她，那一句话。

拂去眼前叶，方见山川阔。

她受够了这梦境对她的说教，只有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逃开。

她逃出了自己的房间，逃进雨夜中去。

大雨打湿了她单薄的中衣，可她全然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继续发疯地在偌大的、迷宫一样的王宫中逃亡。

直到她踉跄地撞进一个人的伞下，她感到自己的身躯在顷刻间变得发软无力。

她依靠着那人的胸膛，仰首，看清楚了他的面庞。

“是你……”

“公子又做噩梦了？”

“又是你……寒夜央……”

话还没说完，她浑浑噩噩地晕了过去。

凌小仇这一次醒来，要比以往还困难一些。

尤其是，在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置身于寒夜央勘星台的行宫中，更是一时难以接受，昨晚的雨夜并非梦境，而是真实。

“你醒了？”寒夜央迈着悠然的步子走来，眼睛上的那枚眼罩看起来莫名讽刺。

“若不是我找到了你，这会儿你的尸体应该早就被雨水冲进护城河里了。”

凌小仇气愤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进入了我的梦魇！？”

“谁叫你防备那么松懈，”寒夜央并不否认道，“我想进入你的梦魇，简直是轻而易举。”

凌小仇怒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小兔儿，你可别乱了方寸。”寒夜央幽幽道，“我这可是在帮你啊，最近你连续几次情绪不稳，若是再不多加小心，怕是很快要惹祸上身了。”

凌小仇阴阳怪气道，“想不到，祭司大人还挺关心在下的。”

“你的‘年限’将至，就算陛下想留你，也必须得给你个正当的名分，你就不担心，陛下当真要收你入后宫？”

“祭司大人这话就太可笑了，”凌小仇道，“对于陛下而言，我是凌小仇不是遗凌公主，我是个男子，陛下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收我入后宫？”

寒夜央笑道，“想不到凌小仇也会有如此天真的一面，男子又如何，先皇就曾册封男宠，可惜后来被先皇给杀了。不论你是男是女，陛下对你的用情至深是所有宫人都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太后那边安静了下来，就是在等着你‘年限’一到，便可以名正言顺将你驱出宫外，再派人严密刺杀。”

“祭司大人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凌小仇冷笑道，“莫非，还替在下想好了什么可以应对的计谋？”

寒夜央定定道，“我的确是替公子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公子可能要为此受些皮肉之苦了。”

凌小仇扬起嘴角，笑容狡黠。

“听起来，这倒是个很划算的买卖。你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吧。”

“条件，我只有一个。”寒夜央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帮你留在宫里，助你瓦解监国候的政权，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事成以后，不管当中发生什么变故，都一定要离开锦国，回到幽国！”

凌小仇疑惑道，“这条件，听似与你没有任何好处，我要如何相信你？”

“的确，但也不尽然。”寒夜央道，“若是你继续留在锦国，怕是我寒夜央在大都，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你必须走。”

“你这样说我就全明白了，”凌小仇笑意凛然，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为了共同的目的，暂时守望相助一阵子吧。”

“寒夜央——你这妖人，你快把老大放了——”

卫风大清早在勘星台，寒夜央的行宫外又喊又叫，还用暗器破坏了好几扇窗户。侍卫们为了拦着他，已经被他像溜猴儿一样溜了一早上了。

“寒夜央！你别躲在里面！出来跟我打一架！”

卫风不断叫嚣着。

“够了——”

寒夜央听得烦了，出来解释道，“凌小仇她没事，只是昨晚淋了雨，没有休息好……”

正说着，凌小仇穿着单薄的中衣从里面走出来。

于是卫风更加激动了，指着寒夜央一顿臭骂。

“你！你这个禽兽！你对我们老大做什么了？！你简直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