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间，凌小仇已经同宾客们喝了不少的酒，她虽是女子，却在酒量上喝过了北丘的太子宇文汐，要知道北丘可是“饮酒马上”的民族。

但这一次感触不同的是，除了新年的喜庆，凌小仇更多的，是感到心力交瘁。

王城外开始放烟火了，逐一升上天空的烟花一路沿着护城河的河堤行走，仿若一条夜晚游出了龙潭的蛟龙。

凌小仇身体有些摇摆起来，皇甫玄瑟及时地搀扶住了她。

“先生！你醉了，回房间休息片刻吧。”

凌小仇十分抵触地一把推开了皇甫玄瑟，倔强道。

“我没事！我只是……想自己出去走一走。”

皇甫玄瑟道，“那我去叫卫风……”

“不需要！”

凌小仇带着些许的醉意，对皇甫玄瑟郑重其事地警告道。

“我说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出去！别跟着我！别逼我！”

凌小仇独自离开了香雪园，皇甫玄瑟最后还是没能阻拦住她，虽然明知道她只是贪杯后的胡言乱语，明日一苏醒过来，兴趣他已然忘了他所说的一切，但皇甫玄瑟还是能在凌小仇极力掩饰的面具下，看到他的疲惫不堪。

的确，凌小仇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什么神人，这是他自己说的。一年过去了，他也的确是该觉得累了。

更何况，真正的战役，在新的一年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然在烟火的伪装下打响了。

往后的一年还会发生什么，平生多少变故，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在旧的一年里，费尽心机取得了众人的信任，凌小仇，这么沉重的责任和无穷的毅力，你自己又做好了多少准备呢？

在这个世人都在为之欢呼、歌颂的日子，无数的文人墨客留下隽永诗篇，无数的乐师舞姬奏响动人旋律。

只有凌小仇，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空荡荡的河堤，望着一片漆黑无边的月影渡。

她一边走一边哭着，她只想哭给对岸升腾的彩色火焰看。

“我真是自己找罪受……”她痴痴地立在荒凉的月影渡，顾影自怜般对着河流中的倒影说话。

“雪绫……遗凌公主……凌小仇……你们又是何必呢？不管我此时此刻到底是谁，我都不应该对毁灭锦国的计划心存犹疑。因为幽国已经外强中干，锦国不灭，幽国就要亡了……”

“宋谐害死了君祈的哥哥，他……还有云锦太后、伊贺，都是灭绝人性之徒，他们本来就死不足惜……对……死不足惜……”

刺骨的寒风掠过大地，凌小仇不禁婴儿般蜷缩起来，蹲在地上。

就好像被风吹散的不只是遍地的枯叶，还有她所剩无几的意识和良知，每一次寒意侵袭，都伴随着一次无情的掠夺。

又是一阵呼啸的夜风，树叶跟着附和着“沙沙”作响，隐藏着剑拔弩张的杀机。

没错，就是这个时候。

“修罗”组织的四个首领潜伏在香雪园附近整整四个时辰了，终于让他们抓住了这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马平川的月影渡空无一人，只有那凌小仇徘徊在河岸！

凌晨将近，必须行动了！

“行动——”

藏匿在河堤芦苇荡里的刺客们，在得令与首领的刹那间，倾巢出动，以虎狼之势蜂拥向那河畔的孤影一人。

这一次，他们势必要取走那凌小仇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