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风的梦里,他与雪绫的相遇其实非常偶然。但如今了解了雪绫之城府的冰山一角后,他再也不敢说,那一场堪比命运的偶遇,并不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设计。
卫风本是北丘与琉锦一战中的战俘,少年参军吃了很多苦。幽国与北丘签了免战协议以后,北丘为了支援幽国的人力,将很多战俘都卖给了幽国,但是有资格加入穆帅统领的幻羽军的战俘,却只有他一人。
他本在大营里过着平常的军人生活,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在一夜之间仿佛覆灭了整个幽国的一切。那一夜过后,幽国的半壁江山冰封成了一整片白色的陵墓,集聚在边壤的古老族落雨族,几乎都没有熬过突如其来的恶寒,在五日之内,幽国无数子民冻死家中,流动的河水也都结上了千层厚的冰层,草原在白雪的覆盖下迅速枯黄。
这可怕的一切就像一个神秘的诅咒一样发生了,幻羽军从这一刻起便开启了戒严状态,可士兵们却都活在忐忑不安中。
直到某一天,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光明正大地骑着马儿飞奔进了营地里,策马扬鞭时的英姿飒爽,让士兵们都不禁驻足观望。
她从马背上下来,穆将军殷勤地把她请到了指挥台上。
原本卫风那一天偷溜进厨房里给自己煮粥,并没见到那一幕,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冥冥中牵引着,那女子看了营地里的那些士兵的表演后并不满意,正欲离开时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饭香,发现了卫风。
那女子本以为卫风只是一个随军的厨子,就半开玩笑说,让卫风耍两剑。
然而就是这么随便的舞刀弄枪两下,女子便做了决定。
“穆将军,这个人我要了,你说说,你要怎么跟我比试吧?”
穆将军看了看卫风,转而说,“丫头,这个小子还值得咱们爷俩特意比试吗?我这就去那他的卖身契!”
“穆将军且慢!”那少女拉住了穆帅,正色道,“既然是约定,绫儿怎么能白白占大将军的便宜?”
“说的就是啊!”卫风忍不住插嘴道,“将军,您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卖给这个女人!”
“住口!”穆将军眼睛一瞪对卫风吼道,“你小子也有资格跟老夫的宝贝干女儿讨价还价吗?让你去哪你就去哪,这是军令!”
“将军!你可不能……”
“为了令人信服,”那女子又说道,“不如就比下棋吧。”
“什么?!”卫风指着那女子的鼻子气道,“你竟然跟一个将军比下棋!?你也太……”
卫风还没说完,穆将军便哈哈一笑道。
“下棋好!我好久都没跟人下棋了,今日图个新鲜!”
如此显而易见的“放水”让卫风顿时万念俱灰,最终,卫风还是迎来他无可改变的结局:被一个跟他年纪差不错的小姑娘买了去,一腔保家卫国的男儿热血,就这么被生生地逼回了骨子里。
那时候卫风还在奇怪,为什么那看似无名无分的小姑娘可以押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幽王宫,所有的侍卫、侍女见了她都要行半礼,就好像是身份多么尊贵的客人一般。
在君王正宫的后面,有一个叫长庭的地方,装修的十分雅致,看着倒像是哪位王侯的私人寝宫。少女押着卫风到了那里,一起跟着剑士浣白衣练剑、跟着天问堂的其他弟子们上课、抄经,共同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但现在看来,真正感到无忧无虑的,应该只有卫风自己而已。
冰冻的地区灾情越来越严重,负责打探消息的神秘组织:嫁衣坊,琉锦大都分舵的线人用灵鸟送来密信。
在冰雪降临的前夜,正是锦国大祭司作法令昙花长开不谢的日子。十一位长老都认为,幽国的这场大雪是天道轮回的恶果,而罪恶的源头,就是胡作非为的锦国。
“君上还是快些做决定吧!若是让灾情持续下去,我幽国的国力定会日渐衰弱,到时就无可挽回了啊!”
“是啊!如今我们已经与北丘缔结联盟,族人与那琉锦的血战还历历在目,君上势必要为我们前任的族长报仇雪恨、以牙还牙!”
“君上还在犹豫什么!?那琉锦小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长老们的情绪都十分激动,幽国的国君林世遗却无法定夺如何打破僵局。
他看了看国师徐晟,道,“此事,老师意下如何?”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徐晟缓缓道来,“无论是嫁衣坊、天问堂还是幻羽军,君上想必都明白,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报血战南山之仇。如今锦国扶持了一个傀儡小儿登基称王,正是权力交错、时局动荡的薄弱环节。”
“遗凌公主身份特殊,又还有异常星蕴、命定祸国,此刻将她派遣潜入锦国之敌腹,最为合适不过。”
林世遗震惊不语,神色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