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2 / 2)

郑阳本想将心里那句“我喜欢你,我爱你”的话说给他的春芽听,想到自家人的所作所为,他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才理解,郑有财那句“恁俩之间隔山隔海,恁俩但凡有小拇指头指甲盖儿恁大点儿可能,我能不对你说她搁那嘞么?阳阳,你是当兵当傻了吗?恁家人对芽芽一家那种样子,恁一家人对芽芽一家坏事做尽啊,你咋还有脸去让芽芽跟你好嘞呀?”

“我,我”郑阳手足无措的还想给易存解释些什么,想到有财和郑老拐的那些话,想着他了解到易存经历的事情,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趴回到方向盘上,郑阳控制不住的大声哭嚎起来。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郑阳才真正意识到,他和他的春芽之间根本就是一个难解的局。这个局可以说根本就无解。

它不会因为郑阳二十六年的等待、追寻,不会因为的他的满腔赤城,满怀热烈而有所改变。这个用罪恶和伤害堆砌起的局,又似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将郑阳和他的心爱之人远远的隔开。

郑阳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条沟之间不会有成千上万只鹊鸟,为他和芽芽之间搭起那座鹊桥。他们之间也不仅仅就隔着一条银河,他们更不是银河两边,苦苦相望着彼此的牛郎和织女。

郑阳的哭声从猛烈高亢,变成了低低啜泣。铺天盖地的绝望紧紧包裹着他,让他无力反抗,甚至无力挣扎。

仇人,仇恨,仇敌这些易存心里从不愿出现的词汇,从她的内心深处源源不断的冒将出来。那些令她屈辱,令她绝望,令她愤怒的人。曾经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愿意找,就欺辱、伤害她和她的家人。以至于夺走他们的生命。

易存想不明白,自己那体弱多病的父亲,究竟犯了什么错误?要被郑阳有权有势的爷爷赶出学校。只是为了那十二块钱每月的工资吗?

听不见,也说不出话的姥姥,就是带着自己,在人家收割完的地里捡了半篮子麦穗儿。郑阳的爷爷奶奶,为什么要挑拨本已经同意了的主人家,将锄头不死不休的砸向自己可怜的姥姥那?只是为了那半篮子秕秕瞎瞎的麦穗儿吗?

“砸死她,这人最恶,还没收完嘞,她就逼命似嘞,到恁家嘞地里头来偷来抢,惯她贱逼养嘞毛病了。柳毛蛋,我跟你说,今天你不砸死她,以后休想我跟恁盛爷能看你一眼。”

“是嘞,毛蛋,听恁奶嘞,爷寻机会给恁家大毛蛋,也找一个给县长开车嘞工作。不行,明年让大毛蛋给俺家开收割机也中。”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这样要了姥姥的一条命。姥姥死了,那个柳毛蛋后悔了,这个老实疙瘩没地方说理去。事后,基于柳毛蛋家就这一个正常人,俩孩子半憨不傻的,媳妇儿也是近亲结婚的糊涂蛋。

真要究了,这一家也要散了。一条人命,在民不告,官不究的情况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郑老拐出面要了柳毛蛋家一块地,用来埋葬易存的爸妈和姥姥。

郑阳的爷爷坐在村里的那颗老槐树下,厚颜无耻的跟乡亲们说“我让他干啥他就干啊,我是他爹还是他娘啊?就是个二不逗,个傻球货”

易存哭不出来,姥爷也哭不出来。那个破院儿里,从此只剩下她又瞎又瘸的姥爷,和她自己。

不敢,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一幕幕在易存的脑海里出现。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仇人家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郑阳,在她看来,这份荒唐至极且不合时宜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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