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理了小半部分,突然有山民叫了起来,“这里埋了人!”
声音一出,其他处搬运泥土的山民也都过来了,集中在这里挖掘,挖出来的遗体一具又一具,一阵阵叹息声响起。
“估计是洪灾爆发时刚好走到这里,没想到全被埋了。”
“哎,泡了这么多天,都面目全非了,认不出来是谁。”
“我们青山村的人不是都逃出去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二十多个人?”
“看,里面还有个小孩子,不知道满周岁了没。”
……
任氏原先等在马车里,外面讨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时候,她心里莫名有一股恐慌。
该不会,被埋在这里的是廖家大宅的人吧。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没可能这么巧的,不就没找着人,也不能遇事就往自己身上套。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想要强行把心里的不安压下去,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走出马车,挤开围了一圈的山民,来到挖出来的遗体面前。
这些死者被山石泥土砸下来掩埋,又被洪水渗进去泡了好些天,别说人脸,就连衣服都不大认得出来样式。
可是,任氏看到第一具遗体的时候就犹如掉进冰窖一般,那只泡发了的手上戴着的那枚扳指,不正是她赏给管家福贵的吗?
福贵得到赏赐的时候还特别开心,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说这辈子都要戴在手上,死了也要带到棺材里头。
看轻扳指上的玉石纹理,正是她赏赐那枚,看着像一只眼睛,苍绿中带一点红,正是那点红破坏了玉石的完美,让它变得不值钱,她才会随手赏给福贵的。
如果躺在地上的是福贵,那么,福贵周围躺着的又都是什么人?
任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连站都站不住,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抓住撑着的拐杖。
她不能晕倒,不能在这里倒下。
血流成河的场面都见过,脑袋横飞的时刻都见过,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几具遗体,也没什么好恐惧的。
她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在一具具看过去,看到那个小孩被紧紧抱在妇人怀里,看到妇人头发上眼熟的簪子钗子,再看到妇人旁边那一对认不出面目但服饰熟得不能再熟的中年男女,任氏手里的拐杖一松,双脚无力站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村民们只听得一声悲嚎,“老天爷啊,你有没有长眼睛!”
有认出任氏的,顿时联想到被山体塌方埋了的倒霉鬼们,正是不见踪影的廖家上下老小,也不禁静默无言。
意外这种事,还真是谁也想不到啊。
昔日谁不羡慕廖家那五进大宅院,谁不嫉妒廖家一下子从泥腿子变成有人伺候的老爷夫人,谁不渴望像廖荣那样也可以上学堂当个读书人。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人没了,悲声破云霄。
老天确实没长眼,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该收割性命的时候它从来不会手下留情,谁都逃不过最后沦为一抔黄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