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合同上都写明白了,人事权是服务公司自己掌握……”
可没等到她说完,郭书记挑准了时机,也开腔了。
“魏霞同志,我们都理解你对水清的一片爱护之心。可你千万不要忘了,再怎么说,服务公司也是厂办企业。资产既然是属于公家的,厂领导就对他们有完全的管理权。难道派几个人去监督工作也不行?”
“嗨,此一时彼一时嘛,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你看,服务公司的规模和产值都已经不再是小数了。我们如果再像过去那样不闻不问,那才是对国家财产的不负责任。而且也不能不考虑同志们的意见嘛,总不能因为一个服务公司影响到全厂上下的团结吧。孰重孰轻啊?”
“好好好,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水清创办服务公司的功劳不可抹杀,要奖励、要提拔。但服务公司的问题很多,我们也得重视起来。绝不能放任不管,而且还要防患于未然。”
“这样,依我看,合同的事儿干脆就跟水清说一下,分成不要拿了,就算是双方协商撤销好了。这就不算违约了。”
“年轻人可能不懂得厉害,你要跟她讲清楚,不是厂里说话不算,而是本着一片爱护之心,为她考虑。毕竟她是国家干部,不是小商小贩嘛。真拿了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惹人非议。而一个干部如果在经济问题上沾了边,那还何谈政治前途啊?”
“至于水清本人呢,为了避嫌,留在服务公司就不大合适了。她可以回厂办,也可以留在工会。级别嘛,提升正科级。你看,短短几个月,连升两级,她是头一个。这也算是火箭干部了啊。”
“服务公司呢,还是另派人接管的好,反正现在等着安置的人是现成嘛。个人能力比不上水清不要紧,俗话说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政治上可靠才最重要。我不信几个老同志摆弄不了几串糖葫芦,你们说是不是啊?”
“还有,职工奖金今后也不能太离谱啦。服务公司的奖金要有限度,一个人六十块就满可以了嘛。实话实说,我不怕小青年闹意见,不愿意干可以再回厂里嘛。我想会有许多其他的基层同志,不辞辛苦,不计酬劳愿意替厂分忧,冲在生产第一线的。”
“大家千万别有顾虑,我觉得从生产上看,现在做这个调整也正是时候。天气暖喝了,卖不了糖葫芦了嘛。等到年底,还好几个月呢。怎么也能再培养出一批业务能手了。耽误不了服务公司年底的业务创收。”
看着郭书记老谋深算的一条条往外抛,再看着在座众人颇为意动的频频点头,这次轮到魏大姐心里拔凉拔凉的了。
她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人性的可悲。
本来她是对洪衍武的恶意揣测和不以为然,甚至是颇为鄙夷的。
认为再怎么样,受国家培养器重的领导干部总是有底线的,人的公心总能战胜私心。
而混乱的年代既然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可能重走老路,睁着眼,把白说成黑。
可偏偏现实打破了她一贯以来美好的假象,让她真真切切认识到这些人内心的龌龊。
说中了,真让那小子说中了,这就是明目张胆“摘桃子”啊。
是得改革了!必须要从里到外,从思想到作风,彻彻底底的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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