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每个人都有在社会中寻求认同,寻求亲近感的需要。
一个仅仅去过一次的人,竟能够清楚的记住别人的姓,竟能准确的称呼出来,不打磕巴。还能记住人家说过一次的事儿,跟人家接着聊。
这就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尊重,觉得自己受到别人的重视了,心里当然高兴。
真比洪衍武给他一盒烟还美呢,他倒给洪衍烟抽都行,不是这部门的也跟洪衍武进业务科聊天。
这就是洪衍武要的效果。
那这次当然就和上次不大一样了,下面也就该着这小子发财了。
看完那些东西,洪衍武跟人家直接提了,“方科长,您看咱也算熟人了,能不能给点好东西看看?我有外汇券……”
“哟,没看上啊!没看上不要紧……”
厂办的刘大姐马上就越俎代庖了。
“哎,老方,我说你们柜子里那东西拿出来给人看看呗。”
业务科有的人就说,“大姐,那东西都是高品级的宝贝呀。专门给外宾看的。这不大合适吧?”
嘿,可没没想到,又内讧了。
张师傅也帮腔了。“那有什么?没听见吗?人家也带着外汇券呢。卖谁不是卖啊?方科长,您看呢?”
好家伙,好些人都帮洪衍武说话。一种另类的羊群效应就这么形成了。
结果方科长一点头,彻底“芝麻开门”了。
这块儿的房子还比较老,破破烂烂。屋里也不怎么亮。
保险柜打开,把里头东西拿出来,怕看不清楚,有人就又主动张罗上了,说“挪过来挪过来”。
东西挪到窗根底下,然后把白布一铺,把那些宝石、翡翠,碧玺摆上去。
尽管只是其中一部分,那屋里整个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
因为有个词儿叫“珠光宝气”啊,不是开玩笑的。
全是顶级珠宝,摊一桌子,连屋里颜色都变了。
洪衍武这下就不客气了。动手挑,挑完了就问,“多少钱?”
那东西都没个准价儿,全得临时标价。
方科长看着他说,“你挑这些东西可都不错啊,这个,一千六百吧。”
后面更有意思就出来了。
洪衍武刚一习惯性地问了声能不能便宜点,屋里人全都帮他说话,就没有一个人不替他说的。
谁要不替他说话,旁边都有人瞪。
刘大姐还直说“人家也挺不容易的,赶紧的,给人家减点吧。”
方科长都哭笑不得了,问“减多少啊?”
“一千吧,凑个整儿,别那么麻烦。你说呢?”
好,砌哧咔嚓,珠宝厂这帮人,把当年攒的宝贝就这么贱卖了。
还别说等多少年之后了。出了门,这东西就不是这价儿了。
洪衍武这个乐啊。跑回家去没干别的,先给妈看。
这回显摆得逞了。
你就看这翡翠有多绿吧?人的脸只要凑过去,那脸都是绿的。
照王蕴琳的话说,质地已经和她那件扁方差不多了。
而老太太一看碧玺更是惊叹,说这叫“双桃红”。
还说洪家原来有几块不错的碧玺手把件和佩环,颜色与这个差不多,每一块得值三四根金条呢。
你这个都够做摆件的了,比那几块加起来都大。难得!好好收着吧!
王蕴琳的话确实没错,因为就在遥远的香江,她口中的那几件清中期碧玺正在拍卖场上,刚刚拍出了五十四万港币的成交价。
而把这些东西,从家里偷拿出来的洪家大房次子洪衍雄,心里想的却是:还好,这下澳门欠下的窟窿总算是堵上了。或许剩下的钱,还够花个几天的。
或许,这就是人世间的一种常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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