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似曾相识燕归来(下)(1 / 2)

后宫甄嬛传 流潋紫 7327 字 11个月前

真宁长公主自此便在颐宁宫中住下。慧生与玉娆和几位帝姬性子相投。在宫中十分得趣。当然。真宁也几次向玄凌提起要解禁皇后。请皇后侍奉太后病榻前。玄凌只是摇头。“皇姐是顾念旧时情谊。可是朕怕她再侍奉太后一日。朕要多枉死几位皇子。实在不敢拿皇嗣的性命轻率。”于是。这话也不了了之。

四月后的一日。我与蕴蓉、德妃正在太后宫中陪着真宁长公主说话。日色灿烂。在殿前芭蕉阔叶上流淌下鎏金光泽。太后拣了剥好的桂圆干吃着。眯着眼道:“今日好像是状元郎入殿谢恩的日子。”

我微笑道:“太后好记性。可见长主來后。太后的精神越发好了。”

“本也不记得了。昨日皇帝來请安时提过一句。倒叫哀家想起从前的事。”太后侧头问真宁。“还记得你皇姐乐安长公主么。”

真宁笑吟吟道:“自然记得。这可是宫中一段佳话呢。”

恰巧玉娆也在。不觉好奇道:“什么佳话呢。”

真宁笑容丰艳似桃花。“九王妃新做宫中人。自然不晓得这段佳话。德妃与蕴蓉怕是知道的。”

蕴蓉含笑点头。德妃却是不知就里。便笑道:“我也等着长主告诉呢。”

真宁便笑着道:“素來帝姬出降。不是由圣上指婚。便是凤台选婿自己择选驸马。最不幸的便要出塞和亲。然而乐安长公主却是例外。她的驸马可知是怎么得的。”说着。便笑盈盈喝茶。

慧生性急。便问:“母亲。是怎么得的呢。”

真宁道:“那一日是三年大选的状元郎入宫谢恩。那年的状元不比寻常。是誉满京城的才子张先令。张先令不仅有才。更是丰神俊朗。宫中女眷闻名之后。无一不慕名好奇。先帝仁厚。便允许宫眷去城楼上看状元郎策马入宫谢恩。合宫妃嫔并各府女眷争相观望。张先令果然气度出群。目不斜视。策马缓缓入宫。”真宁说起往日趣事。亦不觉含笑。“孤当年还小。便跟着皇姐乐安一同站在城楼最前排。状元郎走近时人群欢动。后面的人一挤。皇姐手中的团扇沒拿稳。失手落了下去。”她含笑回忆。“孤至今还记得。皇姐手中的团扇是母后给的。是一把双面绣鸳鸯的彩绣团扇。还是象牙柄的。结果那团扇无巧不巧落在了状元郎张先令的头上。惊动状元郎抬头去看。便看见了皇姐。状元郎也不恼。抬首行礼。然后离去。先帝回宫之后听闻这桩趣事。便道‘姻缘难得’。做主将皇姐嫁与了张先令。成就一对恩爱夫妻。可不是佳话么。”

众人听得入神。不觉一起笑道:“果然是难得的佳话呢。”

此时慧生纤细白皙的手指执着一把障面用的泥金芍药花样绫纱团扇。与她丰饶多艳的面庞相辉映。像晨曦流霞一样动人。她听得怔怔的。玉娆笑着推一推她胳膊。“翁主小心拿着团扇。别也落了。”

慧生“咦”地一声转过脸來。口中问着“什么。”手中一松。那柄团扇轻巧巧落在了地上。孙姑姑忙捡起了笑道:“这里又沒状元在。翁主掉什么扇子呢。”

众人忍不住大笑。慧生羞得满面通红。跺着脚便要走。太后笑着唤人拦她。“你去哪里。”

慧生捂着脸道:“你们心眼儿都坏。我可不理你们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她道:“好好坐着。你若真要走。不如跟你母亲和德妃她们一起去看状元郎吧。宫中可多年沒有这样的趣事了。咱们乐乐也好。”她向真宁道:“哀家是有心无力起不了身了。你跟着去看看。回來好告诉哀家。今年的状元郎是如何一位美郎君呢。”

真宁笑着欠身起行。“那儿臣就领命了。”

一行人迤逦随着真宁公主往城楼上去。春光无限沉醉。恰如众人花靥耀耀。翠华摇摇。踏芳而去。德妃与我走在后头。笑着掩唇悄悄向我道:“太后哪里是要长主去看状元郎。分明是要为翁主相看一位郡马爷呢。”

蕴蓉娇小的下颌轻轻一点。似是赞同德妃的说法。我笑道:“太后费尽心思搭了花架子。咱们能不众人抬轿么。这样的美事咱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片刻就到了城楼上。四周静谧。天色碧蓝。日色如金。城楼下汉白玉大道笔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只听得马蹄落在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历历可数。夹道种着无数青奈。风吹过。淡白的花瓣乱落如雨。满地都卧着温柔得能发出叹息的落花。绚烂似一匹锦毯华丽展开。吸引住城楼上众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

有内监低低喊了声“來了。來了。”众人极目望去。那马蹄声的源头。一位红袍少年踏着落花策白马缓缓行來。状元袍带使他在澄澄碧天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蕴蓉悄悄推了慧生到最前面。“翁主眼神好看得清楚些。状元郎是什么模样。”

慧生又羞又急又好奇。便道:“你们自己看就是了。推我做什么。”

状元郎渐渐走得近了。可以清楚地看见衣冠艳丽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眉眼缱绻。唇角绽出春风得意的笑容。

小厦子在旁袖着手道:“这位状元郎才十九岁。青州人。听说尚未娶亲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真宁微微颔首。“少年得意。当真气宇轩昂。”

“这也叫气宇轩昂么。”慧生牢牢握着手中团扇。唇角扬起一缕讥色。“母亲瞧他。面孔比我还白。眉毛比我还黑。唇色比我点了胭脂还红。若脱下状元袍褂换上红妆。与我们有什么区别。一些儿男子的沉稳气性也沒有。”

德妃温和笑道:“翁主不喜欢这样清秀文气的男子呢。不怕不怕。我们再看榜眼和探花。”

榜眼是一位五十余岁的男子。想是苦读了数十年。读得两鬓斑白身躯伛偻。众人自然不加注目。探花倒也只有二十上下。朗朗少年身姿宛若夏日骄阳。真宁不由称赞。“是位好儿郎。虽然只有探花。但只要勤勉为官。前途同样无可限量。”

慧生的手指牢牢扣着扇柄。生怕一松手团扇便掉下去砸了探花郎的头。她撅嘴道:“什么好儿郎。才中探花就如此得意。给他中了状元还不飞上天去。太轻浮了。”

真宁好言好语道:“孤瞧今年的状元郎与探花郎比你驸马姑父都要好看许多。你怎么个个看不入眼。”

慧生吐一吐舌头。“我为什么要看得入眼。”

状元、榜眼、探花入宫后是一众文臣。赤、紫、青、赭、乌五色官袍华彩斐然。众人看得倦了。已是意兴阑珊。正要转身离去。玉娆却见慧生只是站着不动。便去牵她。“翁主。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日色淡淡的光辉照在慧生的半边脸上。纤长如鸦翅的睫毛忽闪着。露出几许痴惘神色。她举起团扇远远一指。问道:“那人是谁。”

金红色的日光象是溶化的碎金一样。照得满天深白云层格外的璀璨炫目。连天不断的广阔云彩生出一种安详的力量。叫人心思亦沉静下去。

团扇所指的尽头。有乱花轻扬如雾。一时迷茫了视线。待得落花沉醉。日色下有一金黄模糊的身形。清风掠起他暗紫色的官袍边角飞扬起來。他稳稳策马。拂去肩上落花。在无边炫美的周遭景色中。显得格外温默。

玉娆颇为意外。鬓边的青玉凤钗轻轻晃动淡雅的光晕。“那位是家兄甄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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