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赵家的人听到动静端着碗走出来，见是青桃母女两，脸色都不太好，却也佯装出笑脸跟她们打招呼，“青桃，来看你外婆舅舅啊。”
赵家老太太年后就去镇上摆摊卖包子，为此赵氏差点跟她撕破脸，上个月月末回家哪儿都没去，成天窝在家生闷气，此时看到穿了身圆领绣花棉衣的邵氏，心里更是堵得慌，哼哼哧哧回屋了。
两个儿媳对视眼，心照不宣地不说话，一晚上，所有人都垮着脸，老太太受不住，赶鸡回鸡笼后故意挥竿指桑骂槐，“鸡就是鸡，不要以为出去吃了几只蛐蛐就成老虎了，再不下蛋我把你给宰了。”
嗓门大得青桃坐在堂屋都听到了。
她外婆是个受不得气的，笑嘻嘻大声说，“还是俺闺女好啊，心疼我这个老婆子，你说你也是，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这布是城里的吧，摸着细软舒服，花了不少钱吧，这糕点看着就贵得很，我都舍不得吃了，怎么还有鞋啊...”
隔壁声音更大了。
老太太笑弯了腰，和青桃说，“我就见不得她颐指气使的嘴脸，正月里到处跟人说闺女孝顺，要接她去镇上住，结果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了。”
她不去赶集，不清楚镇上的事儿，只从村里人嘴里听了些。
赵氏给他儿子找了个干爹，对方看着文质彬彬，骨子里却是个坏的，借了赵氏的钱不还，拖家带口搬去府城读书，害得赵氏差点把铺子卖了。
闺女难得回来，老太太不想聊那些扫兴的事儿，问她们在城里怎么样，又问谭秀才功课如何，能考上举人不。
学问的事儿赵氏哪儿知道，只说谭秀才考得好，免了束脩。
老太太听了后合不拢嘴，“女婿年轻，假以时日肯定能考上举人，到时你就是举人太太，这辈子都不用在泥里刨食了。”
当初谭家上门她还犹豫过，谭秀才明明帮赵家女干活，怎么转而来她家提亲，赵家老太婆跟她说谭家跟赵家结不上亲就退而求其次选她家，嘲她如果有骨气就拒了，她气不过，偏要答应下来，哪怕膈应对方心里也舒服。
没想到，她闺女日子越来越好，隔壁那位却...
老太太握住闺女的手，“你是个有福气的，亲家明理，女婿待你好，子女又孝顺。”
青桃偷偷塞给她几串铜板，她没有数，却也知道好几百文，她心窝暖烘烘的，“你要帮女婿料理好家里的事，让他专心读书，不要辜负谭家对你好的。”
这种话邵氏每次回娘家都会听到，顺从地点头，“我记着呢。”
一家人吃了饭围在桌边说话，青桃问表哥的功课，邵老头道，“你跟着你爹读了书，你考考你表哥，看他们学得怎么样了。”
青桃还真提了两个像模像样的问题，他们回答得还算不错，青桃有板有眼道，“表哥功课挺扎实的。”
邵氏笑了，“你外公逗你呢你还真当回事了。”
“外公才没逗我，我也没乱说，表哥功课就是好啊。”她回家就揪着谭青槐考他功课，好些谭青槐都回答不上来，便是谭青武也支支吾吾的，她说，“娘要是不信，明天让表哥去找爹。”
邵老头意动。
老太太摇头，“不了，你爹好不容易回来趟，累着他了怎么办。”
“这种事又不累人，而且读书是大事，表哥学问够的话就能下场考县试了。”
邵老头问她，“你还懂县试。”
老太太拍他，“青桃跟着女婿读书，有什么不懂的。”
青桃不知道科举考生的水平，表哥有没有希望她更是不知道，但谭秀才叫过书，肯定清楚，青桃说，“表哥，明天来家里吧，让我爹考考你们。”
邵大壮跟邵二壮略微紧张，“会不会打扰姑爹？”
“不会。”
邵老头道，“那你们明个就找你姑爹试试吧，真要是好，明年就下场试试。”
两人对视眼，“那我们回屋再看会书？”
“天都黑了，回屋睡觉吧，明个早起再看。”
邵家没什么钱，家里很少点油灯，便是邵氏回来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个待遇的，两人道，“那我们回屋睡了。”
“去吧。”
想着邵氏难得回家，跟老太太有什么话要说，青桃就跟谭青牛去院里坐着说事。
“青桃妹妹，你这次回来看我有什么变化？”
夜里风大，两人坐在篱笆下，隔着朦胧夜色，青桃看他，“青牛堂哥变俊了。”
谭青牛脸红，“不是这个。”
青桃知道他想问什么，进村她就看到了，谭青牛头发不打结了，整整齐齐束在头顶，衣服颜色泛旧但顺得整整齐齐的，脸也干净多了，青桃说，“青牛堂哥真俊了很多。”
“真的吗？”谭青牛忍不住摸自己的脸，“我以为你逗我开心的呢。”
谭青牛叫青桃出来是聊正事的，前几天他去镇上给刘氏送柴，有户人家想把侄女介绍给他，对方家里跟着商队跑，村里有地，镇上有宅子，刘氏的意思让问青桃，青桃说行就行。
“你见过那家姑娘了？”
谭青牛摇头，“春耕了，她们没在镇上。”
青桃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谭青牛挠头，“我也不知道，你说行就行。”
说这种话他脸烫得慌，好在光线黑，青桃看不清他的脸，想了想，他补充，“我爹觉得不错。”
谭三户的意思是，姑娘只要不像他二婶就行。
至于家境差点没关系，姑娘品行好比什么都强，像他娘，家里乌烟瘴气的，但利索能干，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谭青牛说，“以前我想找个家境好的城里人，后来想想不对。”
青桃竖起耳朵。
她记得不错，谭青牛想找个好看的是关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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