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5 回到镇上(1 / 2)

矮婆子闹腾起来不到声嘶力竭不会消停, 她骂了多久谭青槐就在自家后院听了多久。

忽的没声了,谭青槐竟有些不习惯,揉着怀里毛茸茸的兔子往屋里去, “老太婆不骂了。”

一副不尽兴的模样。

青桃在屋里收拾衣物,衣衫被褥叠好收进衣柜,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了,漫声道,“约莫没人搭理她吧。”

没人搭理自然就骂不起来了。

谭青槐哦了声,抱着兔子进屋,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乍眼瞧去空荡荡的, 只剩下角落竹筐换下灰色被单,他提醒青桃,“四叔让你将被单晒他后院他给盯着,要不然三婶看见肯定会收走。”

青桃爱干净, 用过的床单被褥永远是洗干净放柜子里的,刘氏自己懒得洗但见天盯着竹竿瞄,上次青桃去镇上前洗的被单就差点被她收了, 幸亏谭广户动作快,否则冲刘氏半月不洗头不洗澡用过的被褥谁敢用哪。

说话间,他偷看了眼院对面。

这两日谭青文脾气大得很,总沉着脸, 像谁借他钱没还似的。

他一瞄,恰好迎上谭青文阴沉沉的目光,像要吃人,吓得他一哆嗦赶紧躲去青桃身后,颤声道, “大哥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闻言,青桃抬眸望去,谭青文已敛了神色,她淡声道,“你看错了。”

谭青文该是记恨上她了,前天小寡妇娘家来了人,给小寡妇相看了门亲事,专程来征求杜家的意思,杜家让小寡妇自己拿主意,小寡妇该是同意了。

据说那人知道杜家喜欢晨雨,愿意搬到耕田村来。

清晨郭寒梅去河边洗衣服听村里人说的,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眼底掩饰不住的喜色,进门就兴冲冲跑到屋里和谭青文说这事,谭青文说了什么青桃不知道,反正此后谭青文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杀父仇人。

说不难受是假的,不过讨厌她能让谭青文心里好受的话他无所谓,只叮嘱谭青槐,“大哥功课繁重,无事你就别往他跟前凑了。”

谭青槐轻轻顺了下兔子的耳朵,“谁乐意往他跟前凑,哼...”

说着,也不管谭青文看不看,眼睛一瞪,做了个鬼脸,开始老生常谈,“三姐,无论如何你要当上家,你当家了大哥再敢甩脸色咱就好好收拾他。”

这些天他问了谭广户很多关于当家的事儿,谁当家谁就是家里的老大,说什么其他人必须听,连他奶也不例外。

“三姐,四叔可是说了,你当家他就给你做打手,你让他打谁他就打谁。”

青桃:“......”

“你以为当家是过家家呢。”

柴米油盐的过日子岂是谭青槐形容的那般轻松?

“过家家不好玩,当家才好玩,你想啊,大哥不用功,你抬手就是一耳光...”谭青槐着重强调,“还有咱爹娘,他们哪儿不合你心意了,你劈头盖脸就给她们一顿骂,她们还不敢还嘴,咱家的钱也你管着,怎么花你说了算!”

这话谭青槐已经在青桃耳朵边念叨过无数回了,说实话,青桃心里真有那么点想法,只是谭青槐和谭广户走得近,不便和他说。

她抱起地上的竹筐,让谭青槐别走远,等她洗完这些就回镇上。

水缸里的水是满的,青桃便没去河边,刚把被单泡进木盆,郭寒梅扶着头上的木簪来了。

看得出来她精心装扮过的,浅绿色的里衣,碧绿色的上襦,下边穿着件深绿色的裙子,裙边勾了几圈云形图案的线,简单又大方,她对青桃说,“我帮你一块洗吧。”

“不用,我很快就洗好了,这儿水多,别把你的衣服打湿了。”

这套衣服一看就是新的。

郭寒梅脸上笑意不减,“没事。”

其实今个儿郭寒梅心里是不大痛快的,既决定今个儿去镇上就该早点出门,她天不亮就起床收拾了,青桃却不慌不忙的,还兴致勃勃熬了锅红薯糖。

等青桃洗完东西去镇上不知什么时候了。

她撸起衣袖,帮着抹皂角,青桃搓她就捶,两人合力很快就洗好了,等青桃去谭广户后院晾被单,她急忙催谭青文和谭青槐出门。

四人里,她的东西是最多的,好不容易搬去镇上,郭寒梅就没想过再回来,除了刚洗的衣服没带走,其他能带的她都带上了,满满一担子。

谭青槐看得瞪大眼,“大嫂,这么多东西?”

谁挑得动?

“多吗?”郭寒梅笑笑,以她的想法还想把屋里的衣柜也搬走呢。

谭青槐咂舌,看提着书篮沉默不言的谭青文,“大哥你挑?”

谭青文哼了声,意思不言而喻。

郭寒梅尴尬地抿下了唇,望着谭广户房间的门道,“牛家婶子说牛叔能送咱们。”

“那多麻烦人家哪。”谭青槐虽然小,但不喜欢欠人情,他把兔子往地上一丢,撒腿就朝外跑,“喊四叔送我们吧。”

郭寒梅急忙唤他,“四叔去山里了,等他回来啥时候啊,牛家婶子知道咱们今天去镇上,让牛叔在家等着呢。”

已经跑到院外的谭青槐蹙眉回眸。

牛家靠拉货营生,他们坐牛车是要花钱的,与其花那个钱走路多好。

毕竟钱要省下来给青桃坐当家费呢。

于是他扬手,“那和牛叔说咱不坐牛车了,咱走路。”

丢下这话一溜烟往外跑了,郭寒梅脸上挂不住,看着谭青文脸色低低哀怨了句,“四弟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牛家靠着谭秀才在镇上拉到很多生意,牛家婶子乐得送他们,清水镇离这说近可不近,走路得走到啥时候?

“青桃教的!”谭青文咬着后槽牙的附和了句,说完便提着书篮站去屋檐下,目光幽幽地瞪着谭广户屋子。

青桃出来看到的就是谭青文近乎仇恨的目光,她浑然不觉的回了自己屋。

除了她和谭青槐的几套衣衫就是两只兔子和一小罐子红薯糖,东西不多,轻松就能上路。

郭寒梅东西多,谭广户进山了,谭青槐寻了一圈也没寻到人,倒是牛家人听到动静,牛叔赶着牛车过来,郭寒梅觉得不好意思拂人家好意,劝青桃坐牛车算了。

谭青槐坚持不肯,“走路,走路好,你们坐车,我和三姐走路。”

牛叔帮忙搬箩筐放上牛车,闻言好笑,“青槐是不是不喜欢我,要不咋不坐我的车呢?”

“不是,我喜欢走路。”谭青槐道,“我额头有伤,不能颠簸。”

回来那天他额头上还敷着药膏缠着纱布,到家纱布就不见了,药膏也越来越少,索性孩子恢复得快,额头的伤没前些天恐怖了。

牛叔道,“那我慢点。”

“耽误你不好。”谭青槐扯青桃手臂,“三姐,咱们走路吧。”

青桃无法,牛叔便让她们把东西牛车上,谭青槐没拒绝,抱着那只没被杀的兔子爱不释手挨着青桃走。

走了两步,听着身后郭寒梅和牛叔说话。

“都怪青桃没想明白,要知她走路,我和相公早上就坐牛叔的牛车顺路去镇上了,哪儿会劳烦牛叔专门在家等我们...”

谭青槐回头看了眼,向青桃告状,“大嫂说你坏话呢。”

明明说好走路的,郭寒梅要坐车怪得了谁。

青桃提醒他小心看脚下的路,前天杜家小嫂子来接晨雨,郭寒梅搬出她贬低对方挑拨她和杜家的关系青桃就清楚意识到郭寒梅很不喜欢自己了。

“她就发几句牢骚而已。”

谭青槐觉得郭寒梅太小家子气了,芝麻大点事就斤斤计较。

他不满道,“回家我告诉娘去。”

青桃偏头看他,半大的孩子,喜怒都写在脸上,青桃扒他鬓角的头发,“多大点事哪儿用得着和娘说啊,我琢磨着回镇上找份挣钱的活计...”

她奶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大房,要想谭家立起来,大房不能垮,而谭秀才和邵氏在外边那点事被人翻出来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为今之计只有让他们悬崖勒马。

一听这话,谭青槐表情立马生动了,“我帮你。”

“你好好读书。”

“我不。”谭青槐撒娇,“我要帮三姐,你当家了好好替我收拾大哥!”

青桃:“......”

雨声未落,牛叔赶着牛车经过,这话恰巧落到牛叔耳朵里,后者哈哈大笑,“毛还没长齐就想收拾你大哥了,长兄为父,你大哥收拾你还差不多。”

谭青槐挺胸,理直气壮,“谁让他总欺负我。”

谁家孩子都有打闹不和的时候,牛叔是过来人,小时候打打闹闹,长大了为各自利益争锋相对,等上了年纪反倒觉得兄弟情谊弥足珍贵,只是孩子们小不知道罢了,他佯装挑拨两人关系,冲谭青文道,“难怪青槐不肯坐我的牛车,竟是对你有成见呢。”

外人面前谭青文还是懂得礼数的,温声道,“让牛叔看笑话了。”

“哪能啊,我家那小子比青槐皮多了!不喜欢哪个兄弟直接动手就打...”

聊到家里孩子,牛叔一脸高兴,经过自家门口还故意粗着嗓子喊了两声,院里闹哄哄的,听到声音安静了片刻,待牛车的车轮声走远又热闹起来。

青桃他们到家时已经是书塾下学了,院门敞着,堂屋传来谭秀才的怒斥声,约莫考察谭青文功课不满意,抄起桌上的戒尺就拍了下去。

谭青槐一脸幸灾乐祸,“大哥挨打了。”

青桃:“......”

比起堂屋,更吸引青桃眼球的是离门边最近的屋子,新搭的木屋,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花样繁复,看着极为喜庆。

谭青槐也看到了,惊喜地跑过去。

木头搭的墙面光滑整洁,连地板用的都是崭新的木头,新灿灿的,衣柜说桌应有尽有,许是为了散味儿,衣柜抽屉尽数开着,还没往里摆放物件,谭青槐大喊,“三姐,来看看你的房间。”

他也想要间木屋子。

青桃就在窗户边,左右打量一眼,“看到了。”

“喜欢吗?”

“喜欢。”

灶房摘菜的邵氏听到这话总算松了口气,庆幸听了匠人的话用木头搭屋,要是用泥墙不知还要拖多久呢,正欲走出去瞧瞧,青桃就进了灶房。

“娘,我和四弟回来了。”

邵氏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从今个儿起,她们一家人算真正在一起了。

“你看看屋里还缺啥,明天我出去买。”邵氏知道老宅那边青桃在自个屋摆放了许多小玩意,整整齐齐的看着很是舒服,可她怕买回家入不了青桃的眼。

青桃哪儿舍得花钱添置那些物件,说什么都不缺。

邵氏又道,“你爹说买两盆花搁窗台边,去集市逛了几回也没遇到卖花的,不若等入冬买两株腊梅?”

闺女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屋,谭秀才希望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青桃摇头,“腊梅哪儿用得着买,咱后山就有。”

乡下人务实,花花草草于他们来说不及半斤米重要,故而少有进山移栽花草的,便是她进山也是挖药材野菜,没挖过花草,青桃道,“我要是想养花了就让四叔去山里挖,娘别花钱买了。”

谭秀才束脩不少,耐不住家里开销大。

说到这,青桃就忍不住问书塾的事儿,“爹没答应何叔去短学吧?”

邵氏脸上犯了愁,拉着青桃往里两步,小声道,“你回来得正好,你爹心情不好,待会你劝劝他罢,去短学挺好的。”

青桃瞠目,没想到邵氏还没死心。

“短学好什么啊,还是长学好,娘别光盯着短学那点束脩,要看以后,几个哥哥将来是要走科举的,要是有个在长学教书的爹,他们脸上也有光,爹不是说何叔进长学是想以长学夫子的身份参加府学入学考试吗?府学认可长学而不认可短学,可见长学更好,与其让爹把位置让给何叔,不如留给几个哥哥呢。”

邵氏来镇上十来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直以来觉得短学挣得多,这会儿顺着青桃得话想想不无道理。

她琢磨道,“要不等你何叔进了府学把位置还给你爹?”

“他进不了呢?”青桃问。

邵氏皱眉,“怎么就进不了,你何叔学问高着呢。”

“别人学问更高呢?”

邵氏回答不上来了,青桃循循善诱,“何叔是要接着读书考科举吧,假如他过不了府学考试,而大哥考上秀才也需要府学考试资格怎么办?”

长学夫子的位置就一个,给了别人想换回来就难了。

何况她觉得何家坚决不会换回来的。

母女两的话郭寒梅听得清清楚楚,心思一转就捋清楚了其中利害。大抵是有人想跟公公换位置,如果换了自家相公将来需要就没了,她哆了哆嘴,插话声道,“娘,小妹说得对。”

邵氏沉默。

青桃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又问起周荣来。

提到周荣母子两邵氏脸就不好看,“周荣打伤你四弟不赔罪就算了,反咬说你四弟打他,天天在书塾闹,你爹被他闹得烦不胜烦。”

“他娘怎么说?”

赵氏是个人精,顾着往昔情分没找到书塾,可私底下也没说谭家半句好话就是了。

邵氏知道青桃去面馆找过赵氏,不想她把事情闹大,“她没说什么,你爹叫我别操心,你也别管了。”

青桃怎么可能不管,邵氏两口子都是体面人,遇到周荣这种软硬不吃的只会吃亏,见邵氏避而不谈,她进屋问谭青武,然后带着谭青槐出了门。

已近傍晚,面馆里没什么客人,赵氏系着围裙在灶台边捞面,青桃喊了声婶子,问周荣哪儿去了。

看清是她,赵氏满脸戒备,“找周荣干什么?”

上回青桃来面馆要她赔医药费,周围邻里都知道周荣把谭青槐打伤进了医馆,对周荣指指点点了许久。

此刻看到她,赵氏脸沉如水。

“周荣打伤我弟弟...”她指着谭青槐额头的伤疤说,“他打了人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到处抹黑我弟弟名声,在书塾又哭又闹,我爹是夫子,不和他计较,我做姐姐的不能不管,周荣呢,叫他出来。”

青桃站在面馆外的台阶上,故意尖着声。

“我爹性格好,从来没和人红过脸,可怜周荣没了爹,收他进书塾读书,隔三差五的给他买零嘴鼓励他好好读书,他竟我爹包庇儿子不配教书育人,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不给人留情面,长大那还得了?”青桃胸口堵着气,谭青武说周荣太能闹腾,天天在书塾乱嚷嚷,扬言要去衙门告谭秀才。

青桃嗓门大,邻里铺子的掌柜纷纷走了出来。

其中有帮过青桃讨工钱的两个掌柜,问青桃怎么回事。

青桃便把谭青槐额头的伤给他们看。

结痂的疤是最恐怖的,李掌柜道,“幸好没伤着眼睛,否则不成瞎子了吗?”

“可不就是,大夫说要静养,想着乡下清静,我就带他回老家了,哪晓得周荣恶人先告状,说我弟弟坏话不算,还污蔑我爹的名声。”青桃看向灶台后脸色煞白的赵氏,“婶子不把周荣叫出来问清楚,明天我就带青槐去他们告状,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周荣小小年纪就不把人命当回事,长大必是个穷凶极恶祸害百姓的坏蛋,让衙门把他带去关着算是为民除害了。”

周荣品性如何看着他长大的邻里再清楚不过,说实话,没人乐意让家里孩子和周荣玩。

周荣被赵氏宠坏了,性子霸道,稍不合他心意就打人,和恶霸没什么区别。

而且谭青槐额头的伤不是假的,心思自然偏向青桃多。

“周荣娘,你家周荣哪儿去了,赶紧把人叫出来给人赔罪吧。”

也是谭夫子好说话,换了其他人不得上门大吵大闹啊。

赵氏紧张地捏着胸前围裙,笑得很是勉强,“他不在家,应该又跑到外面玩了吧。”

“我没见他出门啊。”有人小声道。

赵氏剜了那人一眼,转瞬就换上了笑,“许是你铺子生意好没注意到吧。”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青槐啊,你的事婶子不知道,饿了吧,进来坐,婶子给你煮碗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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