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还有三个办法啊。”

沈韵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就和四大天王有五个,御三家有四个——哦,现在就剩两个了一样，她只是随口一问,万万没想到真的还有。

“是啊。”晴明摇了摇手上的扇子，微笑着回答,“还有三个办法，要再听一听吗？”

沈韵点了点头。

“好啊。”

“中策，那便是见一见镇压此地的巫女,完成她的心愿，让她再镇守此地百年……”说到这里，沈韵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可，百年之后又该如何？”

“那是百年之后的人要想的办法。”

晴明唇边的微笑没有丝毫的变化,千年前的大阴阳师,和千年后的现在别无二致,永远的气定神闲,永远都这样无懈可击。

“姬君，人是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的。你不能一手包揽几百年的事情,你要一切都面面俱到,一切都不会按照你设想的方式发展。”

他慢悠悠的说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此乃——世间之理。”

“我不想要这个办法。”

沈韵回答。

“晴明,你的上策是什么呢？”

“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吧。”安倍晴明的声音非常的轻,“想死的人,救了这一次,下一次遇到了不同的事情依然会想死的。这个地方反而让他们不会孤独的一个人死去。姬君,你救不了所有人，你不能救一次又一次，你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何况，这里每年有多少人会死在这里呢？姬君，这个国家每年会有几万人失踪，会有数万人死亡，会有新的生命出生，这里一年死不掉一百人，比东京每天死的人还少的多。”

“你真的是晴明吗？”沈韵反问，“晴明会说这样的话吗？”

“您是如何认为我不是晴明呢？”晴明反问，“您眼中的，有安倍晴明这个名字的个体，是否仅仅只是您所以为的安倍晴明而已呢？”

沈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真是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我。”晴明也道歉，“我其实有些生气。”

“？？？”沈韵为自己强加于晴明身上的、出于自己个人认知的想法的歉意，但是晴明为什么要道歉呢？

“姬君为什么没选我呢？”晴明不再微笑，而是露出了有些哀伤的神情，“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

（大概……要一千多年了吧。）

晴明模模糊糊的想到了这些事情。

太久了，反而都快忘了为什么要活下来了。

“……这不是上策吧。”

“欸。”晴明笑了起来，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有些害羞的少年，“姬君，镇压黄泉的地方不止一处，您要是每个地方都要去，那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晴明都知道吗？”

“我知道。”晴明点了点头，“那么，姬君做好了选择吧。”

“是啊。”沈韵肯定的说道，“晴明，能为我带路吗？”

“我的荣幸。”晴明站起了身。

他就站在前方看着沈韵，摇曳的烛光，摆满了华丽装饰的房间，弥漫着湿气的空气让人的呼吸都感觉到些许的窒息。

“说起来，”沈韵想要活跃一下气氛，“晴明不会穿白无垢吗？明明是新嫁娘？”

“姬君想看吗？”

“唔……”沈韵没有正面回答，可她这一刻的犹豫已经出卖了内心的意向。

（刺激。）

晴明举起扇子，遮住了脸，轻轻笑了起来。

然后，也许是被气氛迷惑、也许是在灯光的映衬下视角出现了差错。

穿着狩衣的晴明换了一身白色的和服。

像是神前仪式上的白无垢。

（在黄泉女神的面前？）

沈韵有些迷糊的想到了这些事情。

这些迷惑的心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这一瞬间的迷惑也只维持了一瞬而已，晴明依然是穿着狩衣的端方君子。

“请您和我走。”

他向着沈韵伸出了手。

沈韵抓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何种缘故，他的手温暖又干燥。

这如果是从黄泉归来的死者，那也太真实了。

“本来被请至此地结婚的巫女们不该是这样。”

安倍晴明在这一路上解释着仪式的情况。

“被请来的巫女们，会露出真正的面目，那是非常恐怖的，死者的面目。如果男方到此也不后悔的话，那么婚约才算成立。倘若反悔，就会被打断四肢，丢入忌谷。”

“……唔。”沈韵瞪大了双眼，“这是不是有点……”

“把人从黄泉喊了回来，却又反悔。”安倍晴明看着沈韵，露出了温柔又和善的笑容，“这样是很过分的事情哦。”

“哦。”沈韵沉默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简单的就把晴明呼唤回来。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

“晴明，”沈韵慢吞吞的问道，“要怎么解决日上山的问题呢？”

“超度巫女们的灵魂吧。”

晴明另外一只手上垂下了一串佛珠。

他明明是个阴阳师，却带着佛教的用品。

“好用就好。”安倍晴明说的潇洒，这话也只有这样举世无双的大阴阳师才说得出口，“姬君，你觉得奇怪吗？”

“不，”沈韵想了想，“要信就要信能够实现愿望的神明……这样好像也不太对？”

“是，”安倍晴明点了点头，“那些不算正位的神，为了满足自己的信徒，可以做出非常直接了当的做法。这些神会完成信徒的愿望，无论是杀人还是还是陷害一个清官。但是这么做，付出的代价是很大、很大的。”

“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