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芦屋道满一脸诚恳的对着安倍晴明说道, “不管是做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 我都要给你一个忠告。”
安倍晴明看了好一会儿, 虽说芦屋道满从来没有真正表达过善意, 话语里也充满了陷阱, 可这些都无所谓。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芦屋道满想说什么。
安倍晴明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不知……道满公又有何高见?”
芦屋道满拿起了一旁的茶杯。
最近他决定进行重复了无数次的戒酒行动。
“晴明,你不会追女孩子啊。”
“道满公就很有经验吗?”
“就连我那个长大后一点也不可爱的徒弟都能睡到宫内的女官, 你呢?”芦屋道满做了一个充满了时代感的总结, “战斗力太低。”
“请不要避重就轻。”
“简单来说。”芦屋道满放了下手上的茶杯, “晴明, 你需要一个合格的僚机。”
所谓的僚机,当然不是军武上的字面意思, 而是在恋爱时替主人公出谋划策、进言献策、提供良机的优秀辅助。
一个优秀的僚机可以提供巨大的助攻, 但是一个失格的僚机则会出现各种糟心的事情。
“道满公,你想做什么?”
“请带我一起去吧。”
“……”
安倍晴明看着面前的芦屋道满。
到了现在, 自然是知道芦屋道满的目的了。
“其实,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芦屋道满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虽然我们互相拆台,互相为敌, 互相拖后腿了一千多年, 但是真要说的话, 我还是希望晴明你能追到那位姬君的。”
“真的如此?”
“我对天发誓。”
“……”安倍晴明叹了口气, 将嘴里的那句“你就省省吧”给吞了回去。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 早就猜到芦屋道满是和“天”有深仇大恨了。
不然他为什么要躲在与天为敌的黄泉女神这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现在可不是神无月了。”安倍晴明悠然说道,“你要是被天打雷劈,我可帮不了你。”
“这个嘛……”芦屋道满笑了起来,“我自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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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韵就看到安倍晴明身边跟着芦屋道满的时候,心情是相当的复杂。
怎么说呢。
穿着狩衣的安倍晴明打扮上还挺像是阴阳师的。
毕竟这个年代会穿狩衣的人,除了神社里的神官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人会穿这种麻烦的衣服了。
之前在飞舟上的时候,沈韵记得自己听麻仓叶王说过,他那套狩衣的行头下面是方便活动的衬衫和长裤——完全将“恐山上的怪物”这个外号丢到了脚下。
——麻仓叶王和沈韵闲聊的时候也顺便提起了“恐山上的怪物”这个外号。
不过芦屋道满来都来了,就算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也能自说自话的炒热气氛。
然后,就没办法真的给芦屋道满一个坏脸色看了。
芦屋道满非常接地气的和沈韵聊起了买地建房的花费问题。
“含税之后应该是一亿两千万……超预算了。”
沈韵一开始买房的预算是一亿左右,本来想连地带建房都包括在内的,结果之前联系上了设计师后,说了自己建房的几点要求,对方发来了建房方案,结果总经费直接飙升到一亿两千万。
芦屋道满继续延续了这个话题,说道:“本来的预算是多少?”
“本来的预算是一亿。”
听到这里,芦屋道满在心里换算了一下金银的价格。
“还挺便宜的。”
“不,明明是京都的地价这两年飚的太高了。”沈韵觉得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投资买地了,“都快比肩东京的地价了。”
然而东京超好地段的超豪华高级公寓的数百平豪宅只要两亿两千万。
“房价溢出么。”芦屋道满安慰了一下,“对了,那块地有什么问题吗?”
“以前死过人。”沈韵在买地之前可是做过一番调查的,刀剑付丧神们也去周围的邻居那边打听过了,“还当过抛尸现场……”
总之就是一块多灾多难,令人怀疑会有什么“不干净”的各种疑虑问题的土地。
“以前听说也有人不信想买地,不过听说买地的人都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这些犯罪事件导致土地价格一直上不去,自然有不怕传闻的人想要以小博大。
但是结果据说签约没多久,买家就发生了很少见的人生伤害事故。
接下去还有家里突然资金链锻炼破产,发现这块地死过人后想要再压价结果压不下去就干脆放弃等等的事情。
几次三番之后,这块地就真的卖不出去了。
然后,这块地就被沈韵看上了。
白河编辑听说了沈韵想买地盖房的时候也是觉得“是时候了”,毕竟这位老师每年交完税剩下的钱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没有大少大脚的花钱不说,就连怠惰到拖延更新的事情都没发生。
(事到如今终于开始买地盖房了,也许就是上了大学后眼界开阔了吧。)
想到这里,白河编辑忽然觉得自己的感叹实在是很没意义。
人家那么年轻就挣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不,说的夸张一点,每年交的税就是许多人一辈子才能挣到的金钱了。
沈韵其实真不担心这块地上围绕着的各种奇怪传闻。
如果有幽灵啊地缚灵什么的斩杀即可。
如果是其他的更加暧昧不清的……比如说之前和晴明在电车上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身上被“残秽”包围的倒霉上班族的话,那么也有其他的应对手段。
总而言之,她真心实意的感觉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自己是不会受到自然灾害以外的灾难的。
当然了,如果在街上遇到睡眠不足的卡车司机的话,那就是真的天降霉运了。
不过等带着超专业人士的芦屋道满和安倍晴明到达了自己买的那块地后,这两位居然发出了各种意义上让沈韵感觉不妙的感叹。
芦屋道满:“……真是厉害。”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韵,之后才看着那块堆满了建筑用材的空地。
“姬君会买这块地……也算是某种出人意料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沈韵虚心求教:“请问,这块地真的那么不妙吗?”
“不,这也不是。”
安倍晴明摇了摇头。
“如果要说的话……”
芦屋道满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个地方还真是奇妙啊。”
“怎么了?”
“如果要追溯这块土地之前的历史就有点太过分了。”安倍晴明解释道,“不过现在还保留有这样的地方,真是意外啊。”
“确实如此。”芦屋道满摸了摸下巴,原本在沈韵的长久认知里,这位一直都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大叔造型。
但是收拾一下外表之后,不仅很可靠,而且颇为帅气。
有一种以前流行过的硬汉形象。
而且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倾向的昭和时代的男主角类型。
“不过……这也太过分了。”
其实沈韵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知道了反倒不妙。
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是应该知道比较好。
所以,她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
“请问,到底怎么了?”
“想看吗?”芦屋道满从衣袖里磨出了一瓶类似眼药水一样的塑料瓶,“用这个滴一下眼睛就好了。”
“哈啊?”沈韵看着那瓶一看就很可疑的非法药物,“道满公,我觉得你这样突然拿出来了这种东西实在是非常的不可信。”
“呜哇,”芦屋道满露出了夸张的笑容,“真是抱歉,姬君,我觉得自己风评被害了。”
安倍晴明叹了口气:“道满公是只有在术法这方面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就是这点我才不放心。”
听到沈韵这句话,晴明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芦屋道满叹了口气。
(我都牺牲到这种份上了……我这个僚机也算是合格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类似的对话曾经发生过。)
沈韵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的记忆。
在平安京的时代。
在安倍宅举办宴会的时候。
沈韵也曾经这么吐槽过芦屋道满。
这位搞风搞雨并且以此为乐的男人,每次都很贴心的没有反驳自己说的话。
(就算是‘恶’也有可取之处啊。)
“说起来,那个瓶子的可靠性……”
“非常可靠。”芦屋道满笑着说明了一下药水的用途,“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还有时效性。滴到眼睛里的话,大概过十几分钟就看不到了吧。很适合姬君您现在的身体哦。”
沈韵想了想,很诚恳的给了芦屋道满一个评价。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