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张迅离开沈韵的住宅后, 就登上了拐角处的车。
负责开车的盐津元把副驾驶座上的材料丢给了后排的室长。
“北海道那边的情报获取情况非常糟。”
“这也叫毫无进展?”羽张迅看着手上厚厚一叠的文件就觉得头疼,“这么多的内容要看多久啊?”
“调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盐津元解释道,“这些全都是在展览馆里面可以找得到的内容, 就算麻烦一点的,那些阿依奴歌谣全集里面也都有记录。”
“阿依奴?”羽张迅愣了一下, 随后才反应过来, “哦哦,你说的是阿依努族吗?”
驾驶座上的盐津元继续进行着常识部分的说明:“北海道被以前的日本笑容称作虾夷, 这是劣字,是蔑称,那些幕府的将军啊,不都会说什么征夷大将军吗?夷指的就是虾夷。”
上学时候没好好听讲的“差生”羽张迅对于这些“常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啊啊,这些古老到和历史相关的玩儿意应该找专业人士来吧?”
“我问过以前合作的那些家族了。但是——”
接下去的才是盐津元想说得重点。
注意到此事的羽张迅也认真听了起来。
“他们说, 这件事情他们不管。”
“哈啊?”
“拒绝我的前一句话是, 恐山的那个怪物下山了,还带走了御门院家的秀才。后一句翻译过来就是,这件事情他们不管。”
“我们给了他们那么多的咨询费。”羽张迅抱怨了一句今年的预算开支花错地方。
可在他的心里, 此时却在思考着那两句话的意思。
“‘恐山的怪物’?那是——那个,麻仓叶王?”
“对的,那个怪物下山了。”
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盐津元可是受到了巨大地惊吓。
“这次的事件还惊动了那种‘怪物’?”
显然羽张迅受到的惊吓也不轻。
这就好似任谁都知道富士山是活火山、随时喷发都很正常, 但是真遇上富士山火山爆发——
是个人都受不了。
现在羽张迅的心态和知道富士山火山爆发时的心情差不多。
“麻仓叶王不是一直待在恐山不下去吗?为什么现在会跑到山下来?”
“山下有美女?”盐津元随口说了一个不算好玩的玩笑, “这个是玩笑。但是, 听说是某个历史遗留问题造成的。”
“谁说的?”
“恐山安娜小姐。”盐津元没有用“市子”这个职业称呼, 显然是因为恐山安娜介怀此称呼取代自己的身份。
“哦,那个恐山的市子啊……”羽张迅叹了口气,捡起了被自己丢到一边的材料,“五百年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不,”盐津元说道,“听说是一千年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那是什么历史遗留问题啊?”羽张迅叹了口气,然后从资料袋里面掉出来了一本书。
还没看书名,一看作者名字写的言音,羽张迅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本书讲的是平安京时代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和自己的友人源博雅,一起寻找夺取神明力量的邪恶术士,然后发现他那堪称壮绝的行动理由。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吧。”
“哦,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真的。”
“哈啊?”
盐津元从恐山安娜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答案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已。
这个故事居然是真的?
那么写下这个故事的言音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难道也是业内人士?
不,如果光是业内人士,是没有勇气写这种故事的。
原因很简单。
这个故事里面没有提到安倍晴明杀了术士。
没有明确的说明这一点。
“这个故事里神明的原型现在还在。不过神社已经被迁入了稻荷神的神社范围之内,如果这本没有大卖的话,是不会有谁在意这么一个无名神社的。”
“这就是让麻仓叶王下山的历史遗留问题?”羽张迅拍了拍手上的这本书,“那个言音老师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
“神明说的。”
“这算什么答案啊?”
“神明难道遇上一个能够看到自己的人类,所以就和她多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被家掏出了这个故事。”盐津元显然已经确认过这个回答的真伪了,“我联系了一下皇一门家的少主,他的一位友人参与过这件事情,可以确认这是真的。”
“言音老师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我开始佩服这位作家了。”
盐津元很少佩服某个人,但是这位从神明口中套话成功,还写了本销量大卖的言音老师,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心服口服。”
“不服不行啊。”羽张迅说道,“那位老师果然有过人之处。”
“听上去你像是知道言音老师是谁了。”
“知道是知道了。”羽张迅觉得这也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不过倒也没那么平凡和普通。”
“我还记得北海道的那件事情。”盐津元踩下了油门,“那位言音老师不是写过阿依奴神系的相关故事吗?”
“那件事情不再是重点。”羽张迅揉了揉太阳穴,“我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言音老师会写这个故事,”羽张迅举了下手上的书,“不是什么巧合。如果有人让她知道龙神的存在,如果有人引她去找龙神,让她想要写下这个故事的话……”
“谁会那么做?”
“现在麻仓叶王下山了不是吗?”羽张迅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也许是为了让麻仓叶王离开恐山。”
“是为了恐山的什么东西吗?”盐津元看了一眼车载导航设备,马上就要到绿陵高中了,“还是为了麻仓叶王?”
“谁知道呢?”羽张迅随口回了一句,他已经看到了前方的绿陵高中的校门了。
在校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白发红眸的男人有着非人般的美貌,身着一身白衣的青年腰悬太刀。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名穿着改良和服的粉发少女。
她的手上握着一管八尺。
“那是八尺吗?”盐津元停下了车,然后看到了那名少女的相貌,瞬间惊呼出声,“这是白诘草吗?”
羽张迅反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白诘草的粉丝?”
“我们室里新来的实习生就是《悠久》的狂热粉丝,白诘草的周边徽章挂了一包……”盐津元不再说了。
羽张迅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的右手放在腰侧的大典太光世的刀柄上。
“鹤丸国永先生,还有白诘草小姐。”羽张迅问道,“如此深夜,二位为何前来此地?”
鹤丸知道白诘草不喜欢说话的性格设定,于是将话题接了过去。
“哦,当然是为了一探究竟。”
“有什么好探访的?”
“这个么……”鹤丸还在想自己该说什么,忽然在校内响起了很吵的声音。
那是某种木质不断开裂的声音。
“不好。”
白诘草握着那管尺八就向校内奔去。
在奔跑的途中,她身上的和服开裂剥落,化作萦绕在周身的光点。
光点散去,变成了一身潇洒利落的风衣长裤的萧杀冷峻的糟心。
粉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她的手上握住了两把手|枪。
小巧玲珑的手|枪在掌心转了一圈,填充进去的灵力子弹无限连发。
——如果扣下扳机的话。
白诘草的枪口对准了跪在地上的人偶。
人偶的身体不断开裂,里面似乎要渗出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
麻仓叶王捏了一个符纸,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眼前的人偶。
他知道这个人偶是安倍晴明的一个式神。
可安倍晴明的式神太多了,《万妖绘卷》可不是玩得量词游戏。
实际上,麻仓叶王也挺好奇安倍晴明对这个匣中少女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