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吵。”
“……塔希尔啊!”
“是真的很吵闹。”
塔希尔果真直说了心里话,但这句心里话法老王又不爱听,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既然如此,奥兹曼迪亚斯更要开启下一个话题了。
曲折的长梯无法完美托起王笔直的长腿,他干脆收回了一条腿,踩在所坐的再下一层的台阶边缘,刚好方便侧身。
在夜里眼前也蒙着白布的金发祭司正仰头,仿佛想要隔着朦胧的白色看根本看不见的夜色。
今晚刚好月圆,月色未遭受任何阻碍就洒满了人间,被浅淡银光照亮的云层片布在天空,也显得格外清丽。
如此美景,如果没人一同欣赏自是十分可惜。
而他身旁有人陪伴,却因为自身的缘故,无法看清明明就在眼前的月光,果然十分就变成了十二分。
“你现在确定了,跟我属于你是同一个道理,你也属于我。”
王伸手,将爱人抱住,不管他略微显露出的抗拒,就是要把他抱到自己怀里来——以一个人在后,另一个人坐在他腿上的亲近姿势。
他带着嫌弃把那碍事的布条解下,让爱人的双眼得以窥见月明。
虽然在这么美好的日子,情人不能对视甚是遗憾。但王认为,比起看自己,还是让他与自己共赏这轮静谧之月更加重要。
“既然我通过了你的审视,也就是考验,那反过来,我也想要问你几个问题。不到考验的程度,只是我个人想要知道。”
王的话音在前面还透着理直气壮,但说到后面,就不知怎么顿了片刻。
“塔希尔,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不能用世上任何话语道尽,究竟有多深,只能用时间与事实来证明。”
“我当然也毫不怀疑你对我的爱——你一定要相信。只是,就当做是为了我出现得毫无意义的自尊心和比较之心吧!”
法老王说:“能用一个比方,就像刚才那样,告诉我你对我的爱到了哪种程度吗?”
拿着爱人对自己暗中考察做借口,来光明正大地换取对方的心声……好像是有些底气不足,不是王应该有的做派。
可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不会畏惧其他任何事的王有所迟疑。
他用理所应当的语气来掩饰自己面上的不自然。
当然了,都这般掩饰了,奥兹曼迪亚斯也就更不可能承认,他对接下来可能会得到的回答甚至抱有那么一丝紧张。
——除了类似于“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只比尼罗河泛滥期的洪水少那么一点点”这类的回答,是不可能有别的可能性的吧!
参考塔希尔前面的奇妙比喻,心里其实不那么肯定的法老王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根据队形造了一个比方,还自觉地默认还是洪水来得更汹涌一些。
……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可能没这么多?
但至少也有不泛滥的尼罗河级别的程度才对!
这几度忐忑便说明了,法老王心头的不实之感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消失。
他知道塔希尔爱着他了,但却并不知道塔希尔到底有多爱他。
只是有爱存在,便让他如此欣喜若狂,若是还能够再进一点——算了,就算是王,也不能这么贪心。
所以,奥兹曼迪亚斯只希望得到一个比较确切的答案,来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非常幸运。
“……哧。”
——谁笑了?
就在近得呼吸声都清晰无比的地方,有人竟然笑了出来。
而且,好似完全看穿了法老王的心思,这人隔了半晌开口,打的比方恰好跟法老王随便想的那个完全相同。
只听直直凝望着圆月的这人轻声道:“我对你的爱啊,大概要比尼罗河泛滥时的洪水……”
少一点,只是少一点点吗?那还不错。法老王正这么庆幸地想着。
“更多一点。”
“……啊!”
“大概还要比直入云巅的山峰更高一点,比不可探测的海底更深一点,胜过诗人们的口口相传,比你能想到的所有事物的极限,都要再浓厚深远一些。”
“塔……希尔?”
奥兹曼迪亚斯显然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根本无法预想。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他,也完完全全低估了他,低估了他对他的——
……爱吗!
“如果是完整的,知晓一切的我,肯定不会说出这番话,即使它们指出的全部都是事实。”
在轻笑的人的确是塔希尔。
沐浴在月色中的金发青年仿若自身也绽放着圣洁的光辉,他展开双目,澄明如镜的蓝眸似乎可以收纳入整个星空。
在一起的漫长的数年时光,他的“审视”不止是对“拉美西斯”,更多的反而是对自己。
他看清了。
他似乎也释然了。
在这具奇迹拼凑而成的躯壳之内,原本只有黑暗。
并非没有可称明亮的光源,只是它被千丝万缕交错而来的黑色丝线紧紧缠绕,数千年下来都一成不变,没有能让光芒驱散黑暗的机会。
可如今,伴随着颇难察觉的轻响,锁链一般的重重黑线开始断裂。
从最外层开始,一层接一层地溃散坍塌,让原本被遮挡的微弱之光,终于得以照亮封闭的心扉。
现在,“锁链”便已经解开了大半。
“如果从实说来能让你高兴,我不介意再多说一点。”
无比坦率的塔希尔,给人带来的感觉又是与平时的冷淡截然不同的另一种。
他像是如释重负,变得格外的轻松,以至于全身都在月光下变得怠惰了起来,慢慢悠悠地向后仰。
仰到一定的弧度,在平视的目光几乎可以看到身后男人下颚的弧度时,不用等人来阻止,塔希尔先闭上了眼。
自己斜躺在了男人温暖的怀抱里,面露慵懒的祭司仍旧低声细语,唇角勾起的弧度还未淡去:“仅限于今晚,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知道了吗,拉美西斯?”
法老王还是不能完全知晓,解开半许束缚的金发爱人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
塔希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毫无掩饰地对他坦露爱语,每一句都令他胸口火热,几乎要摒弃王的尊严,很没面子地落下泪来。
不行,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可他垂下的目光却是多么地柔软。
白日再耀眼炽烈的光芒,全都在王此时的这双敛入所有神情的金眸里失去锋芒,不能再耀武扬威地彰显自己。
“太狡猾了,也太小看我了。不是说非要和你比个高下,但是——唔哼,以王中之王,拉与阿蒙的化身,拉美西斯二世之名起誓,余对你的爱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吗,你要是想说,我也可以洗耳恭听。”
“夺目的黄金会被灰尘蒙去光辉,鼎盛的王朝会随时间流逝腐朽颠覆,绵长的圣河之水也会有断流干枯的一日。但只要太阳的光芒一日不变黯淡,还在高空照耀大地,余对你的这份感情,就永远不会消失褪色。”
“可太阳会落山,阳光也会隐退在地平线之下。”
“——那只是对世人而言的太阳。在你的世界,我想为你驱散所有你厌恶的黑暗,再用自身的温暖将你留下。”
“啊,多幸运,多幸福。”
塔希尔低笑:“我现在,真的感受到这份温暖了。”
他在王的怀抱中深深睡去,直到月亮坠下,换成朝日升起,都陷入熟睡之中不曾醒来。
不知道他被睡意带着,是否进入了一个比现实还要美好的梦乡。
也许是的吧。
因为他很久很久都没有醒来。
法老王为此焦急不已,但又不得不意识到,他其实早就有了这一点必然会到来的预感。
“都说了,他能维持住这个奇怪的状态留存于世,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蛇杖在这时终于无精打采地开口,当然是避着完全不知情的樱的。
“执念完全消散,连最基本的存在依托都没了,他当然会死,还是彻彻底底的死亡,不会有来生,也不会再有幽魂留下。甚至像你这样变成英灵都不可能,他,可是被人为地在历史中抹去的无名之人。”
听入耳中这番话,虽然完全不中听,但可恨就可恨在的确是事实。
奥兹曼迪亚斯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没有对着蛇杖发泄怒火,与其做那毫无意义的事,还不如想办法解决当务之急。
“历史……呵,被后人肆意书写的历史吗。余要做一件事情。”
蛇杖:“?”
蛇杖:“喂,蠢蛋法老你给我等等,不要告诉我你想……等等!!!你特么已经死了!只是一个英灵!难道还想要——”
蛇杖:“靠!!本大爷就知道不应该多这几句嘴!”
完全是天降无妄之灾,这些年老老实实(大概)做蛇的蛇杖大爷又遭殃了。
樱刚刚升入高一,就听说了父亲大人们要外出旅游散心的事情。
“不会去得太久,放心,在你邀请你姐姐到家里做客之前会回来的。”总是哈哈哈、但此时却莫名有点笑不出来的父亲大人说。
“蛇杖先生也去吗?”
“嗯,也有它要做的事。”
“那……我明白了。”
樱沉默了片刻,便露出了仿若什么都未曾察觉的笑脸,然后,目送十年都没有离开她的父辈们远行。
这一去的目的地,是位于另一片广袤土地中的国家,埃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