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见着大院里的邻居,连句话都不说,有人跟他主动打招呼,也是哼哼哈哈的,没个囫囵话。
顾北就不一样了,现在都是大导演了,家里做生意发了财,可平时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一点儿都不飘。
“小北,你爸妈都挺好的?”
“好,谢您惦记着!”
顾北说着,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刘贝妈妈的身后。
几人也没在意,该打牌打牌,该聊天聊天。
刘贝倚在门口看着,倒是觉得挺奇怪。
顾北来串门,不是应该跟她一块儿待着嘛,怎么跑牌场上凑热闹了?
“张姐,昨个怎么又跟你们家那口子闹起来了,大过年的,孩子们都回来了,还有啥不顺心的。”
“嗐,你是不知道,过个年也堵心,我们家那口子单位不是效益不好嘛,年底关饷,发一半工资,剩下都拿东西顶,可你也不想想,一气儿拿回来好几个暖瓶,那玩意儿能熬着吃,还能炸着吃啊?”
“暖瓶也挺好,家里用不了,卖给别人呗,三条。”
“卖给谁啊?现在谁家过日子,还能缺暖瓶,真要是缺了,也是去供销社买,现在又不用票了,二万,大过年的,家里没钱,你说我能不闹心?”
“要我说啊,现在都这样,您也别难为大哥了,我们家那口子的单位更不济,打九月份就开百分之八十,说是与厂子同甘共苦,共渡难关,我光瞧见苦了,一点儿甘的也没尝到,九饼!”
“吃一个,现在这日子过得,都说改开好,那么些人发财,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啊?工资开不出来,东西还越来越贵。”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每天去菜市场,脑袋都疼,就怕那猪肉一转眼又贵了两毛钱。”
“我年前劝你们,你们都不听,现在后悔了吧?早就听见风了,瞧瞧我们家,鸡蛋、白面、大米,就连那油盐酱醋,我都囤了不少,往后说不定越来越贵,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嗯!这个点不错!
顾北赶紧记在了笔记本上面,物价升高,老百姓因为恐慌,开始囤货。
听到旁边传来沙沙声,几人扭头看了一眼,也没在意,接着聊。
“我看啊,我们家那口子的工作,明年算是难了,照这么下去,干着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大庆家的呢。”
顾北称呼三嫂的也是个中年妇女,夫家姓牛,丈夫在家排行第三。
“我?我哪出息了?”
“你还不出息啊,你在小北家的馄饨铺子上班,一个月可不少赚。”
这是实情,李素芬是个厚道人,招了不少邻居在馄饨铺子帮忙,每个月的工资,都能顶得上壮劳力在工厂上班赚的了。
三嫂朝顾北看了一眼:“那也是素芬婶子关照我。”
他们家以前的日子可不好过,公公婆婆都跟他们两口子过,还有个没结婚的小姑子,全家七口人,就牛大庆一个人上班赚钱。
自打她在吉祥馄饨铺子上班,家里多了一份收入,日子是真的越过越好了。
“小北,你们家的馄饨铺子还招人吗?你看大妈咋样?”
呵呵!
您咋样,问我大爷去呗!
“这事儿您得问我妈。”
张大妈不是个好打交道的,李素芬肯定不敢用这号人。
当初就因为他们家老大没工作,差点儿赖上顾家,到后来更过分,直接堵着门道德绑架。
一副“我家里困难我有理”的架势。
谁该你的,还是谁欠你的啊?
后来他们家老大去南方,据说是做生意发了财,回到大院里别提多招摇了。
可得意了没多少日子,就被公安大半夜的直接从被窝里给掏走了。
原来张家老大在南方做的生意居然是偷东西。
最后被判了五年,现在还没出来呢。
这张大妈心也是真宽,家里乱糟糟的,居然还有心思出来打牌。
见顾北不搭茬儿,张大妈也知道哪年因为找工作的事,得罪了顾家人,更因为自家老大的事,在大院里直不起腰来,就没再说话。
几个人说着说着,又从物价聊到了工作,从工作聊到了那些老知青。
“隔壁院的,就那个钱宏家里的大丫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要对象没对象,要工作没工作,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老钱大哥两口子养着呗,不过这姑娘也是可怜,去了北大荒好几年,最后落得一身的病。”
“她还算不错的呢,金鱼胡同有个周国富,他们家仨儿子当年都下乡了,一个在农村娶了媳妇儿,落户那边了,一个正好赶上山洪,命都丢在那边了,还有一个,人倒是回来,可听说……伤了那儿,娶的媳妇儿当天夜里就跑回娘家了。”
呃……
你们旁边还坐着个大小伙子呢。
这帮妇女咋啥都敢聊啊!
不过这个点也不错,只是得该一下,古代可没有上山下乡,可以改成戍边。
继续,继续聊!
梁佐果然没说错,想要找的时下热点,都在这帮中年妇女的嘴里,瞧这才一会儿的工夫,顾北就已经记了好几张纸了。
“小北,你……干嘛呢?”
刘贝妈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刚才就看见顾北写写画画的。
“啊?没啥,婶子,你们继续,我就……听听。”
听听?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脸懵,没听说过老娘们儿在一块儿扯老婆舌,一个大小伙子坐旁边听的。
等等!
这孩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