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车前, 盛穗情绪仍久久不能平静。
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她只是耳听遭遇就震惊不能自已,周时予当时年纪所受的伤害, 可想而知。
拥抱过后,周时予只安抚地轻拍她后背, 等红灯即将结束时,从车后排拿出毛毯盖在盛穗膝上, 让她先睡会。
男人语调平稳温和, 倒显得盛穗反应过度, 她瓮声乖乖答应, 头偏向车窗闭上眼, 几分钟后,听见丈夫调高车内温度的按键声。
余下车程, 两人一路无言。
周时予车开得很稳,后来盛穗昏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 汽车已经驶离繁华城区,窗外片片绿林快速倒退。
周老爷子定居在偏离经济中心的一处名贵别墅区, 栋栋别墅间门相距甚远, 环境幽静,盛穗一路过来,只在街边见过两三遛狗散步的人。
车即将靠近一幢三栋别墅时, 周时予有意放慢车速,停靠街边后,单手握着方向盘转身。
他抬手替盛穗拢好滑落毛毯,轻声询问“好些了吗。”
“”
受伤的不是你吗,为什么反过来安慰我。
盛穗自知这话太过分, 转头看人时,侧脸不经意蹭在周时予温热的手背。
“我真的没事。”
周时予笑着揉她脑袋,侧身凑过去些,细细望进盛穗漂亮的眼睛;
“以及,我现在更害怕你会哭。”
听对方张口闭口都在关怀她,盛穗鼻尖又泛点酸楚,就听周时予继续慢悠悠道
“哭的话妆就会花,早上的准备时间门都浪费,很可惜。”
“”
怎么会有人,这时候还关心妆花不花。
感动与泪意瞬间门消散,盛穗微鼓着腮帮子不满看人,还在男人凑过来要亲她时,故意偏头躲了下。
周时予挑眉,口吻染上几分雅痞“突然不给亲”
般的语调在封闭空间门内愈发暧昧,盛穗听的耳尖一热,手扯了下安全带。
不能总被牵着鼻子走;她轻咳一声,不甚熟练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亲的话,要么脸上粉底被弄脏,要么嘴上的口红会被蹭掉。”
周时予笑吟吟望着她使小性子的模样,半晌,右手轻托住盛穗后脑勺,倾身过去,落吻在她发顶。
只要他想,总能办到的。
“穗穗,我很高兴你在意我,”周时予薄唇触着她柔顺青丝,发间门淡淡清香总令人心安,低声道,“所以,你也要高兴起来。”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现在很幸福。”
在某人不依不饶讨要亲吻中,悲伤气氛彻底被破坏,车刚稳稳停在别墅前,就见副驾驶车门急匆匆被打开。
是盛穗催周时予快些打开后备箱。
看她背影显瘦、脖颈都是薄红,周时予镜片后的黑眸终于泛点笑意。
他还是更喜欢她无忧无虑的模样。
两人到来时,恰好是正午用餐时间门。
别墅门前早有人守着,不等盛穗将后备箱的见面礼拿出来,就远远听见问候声。
她回头,见五十岁年纪的中年男人快步过来,身后跟着另一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鬓角斑白、背脊挺得笔直,笑呵呵同周时予简单寒暄后,转身朝盛穗礼貌颔首,自我介绍“盛小姐您好,我是周老先生的管家,姓李;您来的一路上还顺利吗。”
说着不忘指挥身后年轻人,将车后箱的见面礼先带回别墅。
“老爷子一直盼着你们来,今天大清早就在念叨,迫不及待想见见盛小姐,又担心太过热情会吓到您”
李管家性格健谈,盛穗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对方来意友善,再加之大多时候是周时予帮她拆招,后来也逐渐安心。
三人一同走上大理石台阶,穿过长廊来到典型中式风装修的正厅,就见红木沙发上有背对众人而坐的白发老人,斜侧旁坐着周熠和红妆艳抹的女人,年龄瞧着三十二三的模样。
盛穗看清人后,不由愣了下。
并非因为周老先生,反倒是这位疑似周熠母亲的女人,是她常在电视和大荧屏上见到的面孔,算不上流量明星,却也拥有相当的国民度。
娱乐圈身份特殊,难怪从没见过她来学校接周毅。
“盛老师你好,我是林兮。”
女人很快注意到客厅来人,揉揉周熠脑袋起身,落落大方朝盛穗走去,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林兮主动伸手和盛穗打招呼“盛老师在学校对小熠多有照顾,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
“没有,应该做的。”
盛穗道谢后发现,林兮似乎没有和周时予问好的意思,视线在男人身上停留半秒,迅速移开,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搂紧周熠。
周时予则双手插兜笑容温和,同样没有出声打算。
最后还是盛穗转身,朝红木椅上的白发老人鞠躬问候。
“在场就一个懂礼貌的,”周老爷子冷脸不满哼声,冲着盛穗直言道,
“小穗是吧,既然你和周时予结婚了,记得好好教他该怎么懂规矩,进门都不知道喊人。”
语气生硬严苛,内容却像是已经认定她孙媳妇的身份。
盛穗茫然想回话时,就听头顶传来周时予平静的声音“您可以直接说欢迎,这种语气会吓到她。”
周老爷子闻言抓起手边拐杖,在木地板上重重一敲“家不见你回,成天废话最多,还不赶紧去吃饭”
说着就要李管家搀扶他起身,脚步不算稳健的朝餐厅走去。
林兮牵着周熠跟随其后。
盛穗要跟上时,手腕被温暖干燥的大手勾住。
她回头,见周时予眼神向她指了个方向,低声“洗手间门在右侧靠墙第二个,中午打药和平时一样就好。”
餐厅距正厅有段距离,此时四下无人,盛穗犹豫不决,总觉得随意在别人家乱逛很失礼。
正想要不要先询问周老先生或李管家,忽地被人轻拍下屁1股。
“这套别墅是我买的,当自己家就好。”
周时予近来肉眼可见地越发放肆,见盛穗如受惊兔子、被她瞪大眼睛的模样逗笑,俯身望进她水眸“或者,我可以陪你去。”
不怀好意的男人抬手,左手拇指压在盛穗色艳的下唇软rou,覆唇在她耳侧低语“但会不会做坏事,”
“我就不能保证了。”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垂眼看指腹沾染的口红,搓捻在指尖晕开,饶有兴致地打量。
“”
周时予信手拈来的,简直是对抗盛穗一切情绪的最佳利器。
她头也不回地走转身去洗手间门打针,故意慢吞吞洗手等耳尖红意退散,才推门出去走向餐厅。
周老先生家同样是开放式餐厅,盛穗前去时,除了她,就只有周时予一人还未落座。
不同于坐与圆桌的三位宾客,周时予挺拔身姿在三四忙碌的佣厨中鹤立鸡群,独身站在料理台前,垂眸在看桌上摆放的食物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