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聘礼之争(1 / 2)

亥时,金嬷嬷搀扶着周姑夫人出了皇宫,姑夫人两腿都在抖,手心的汗水传到金嬷嬷的手上。

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金嬷嬷眼尖,一眼看到不远处倚在马车旁的二少夫人,掐了掐姑夫人的手,“周内司就是病危,也会给你这个嫡亲姐姐谋一个后福不浅!夫人遭的难也不下于九九八十一难了,当年绝育也不见你这般失魂落魄……范家与周家势不两立,和妃的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姑夫人何曾这般耳根软了!二少夫人就在前头,姑夫人且打起精神来!”

“若周内司本就不是周内司,你该当如何?”姑夫人忘不了和妃吐出这句话时,那个气定神闲的作派,悲悯的如同高高在上的菩萨。甚至看着她惊诧怀疑,还淡淡的讽笑起来,“瞧瞧这就是姐弟情深!”眼光就跟锥子一样辖住她,似乎要从她的慌乱里分辨什么。

她中了和妃的计?

她为何心跳加速?

内里只有她最清楚,六年前的大弟自恃甚高,对她这个姐姐一个正眼都没,倾家荡产凑足嫁妆时,大弟还面色不悦挑剔眼前的白粥小菜!

后来皇上的赏赐多半都送到了知州府,一个比一个高明的大夫过来把脉调理,每逢她的生辰锦娘都会来给她表演使唤蜂蝶就为图她一乐……这六年啊,她摸了摸保养姣好的脸,她没有如刘家的愿被折磨的形同枯槁,反而在丈夫的冷淡、公婆的苛待、小姑的刁难下练就了难得的忍性,反而心宽体胖愈发滋润……都是因着这个血浓于水的大弟!

----大弟病了,懂事了,依赖她这个姐姐了,一定是这样的!任何人,任何人都休想挑拨!

姑夫人这才惊觉风一吹,汗黏衣裳,冷的彻骨,目光坚毅道,“金嬷嬷,我没事,范家要对付大弟,这时候我不能垮。”姑夫人强作镇静,脑袋里却是一团浆糊,后来和妃似乎是失望的吐呐出一句话。

……“皇上老了,开始念情了,歇在我屋里反而多了,他每次都要长吁短叹个不停,旻王那个不肖子,要不是护着他,尼姑庵一事的隐情……他到底是管不住这个儿子了,哎,惠妃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妖怪出来?”

二少夫人“哎呦”的一声,狐疑的看着姑夫人,“姑夫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见了一趟佛祖,回来就这般模样了!”

姑夫人硬邦邦道,“没办法,当年在衢州知州府打杀的下人、那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眼下都找我说话,我能不心有余悸么?依我看,咱们这些后宅里的妇人,真拜不得佛祖!”

二少夫人一噎,“周家的马车轱辘坏了,你坐我祁家的马车罢,赶车的奴才说了,要是丢了姑夫人,我也不用回去了!大房的奴才教养,老太爷和太夫人没心思管,姑夫人可要多费心呀,目无尊卑奴大欺主,传出去周家还有何颜面?”

姑夫人拎了下裙子,露出精致的绣鞋,在金嬷嬷的搀扶下款款上了马车,探头冷笑,“弟媳这话就不对了,你若说‘大房的马车轱辘坏了,你坐我二房的马车罢’,这还算像句人话!”

“也只能说是像句人话喽,”金嬷嬷接口嘲讽道,“家里人说说没关系,这要是外人听了,还以为这是要闹分家呢。至于二少夫人的原话,老奴说句不好听的,你一日是周家的媳妇,你的马车你的嫁妆你的一身派头你的肚子,就通通是我周家的!连这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还管教奴才?好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上马车,存心想冻着姑夫人么!你们两个下来,今个老奴给姑夫人赶马车,也不知道你们祁家安的是什么心,老奴可不能让姑夫人给你们害了!”

好一张利嘴!

执棋要跟金嬷嬷对骂,二少夫人一个飞刀眼制止,在这事上逞口舌之快也没意义,当初在衢州知州府便见识过了金嬷嬷的厉害,老姜哪是嫩姜能比的?

再说,能让姑夫人如此失态的,除非……周内司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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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夫人回府的一路都心神不定,两眼皮都跳个不停。才一回自己的西厢,丫鬟便给她递来用火漆封好的信笺,是周内司的来信,她的心跳才稍稍平息。

拆开只见信笺上一行字:将归,后日一早的船。

周内司向来把时间掐的片刻不差,知道她是今天收的信,信里的后日就是从当下开始算的后天。

姑夫人的心跳仿若戛然而止,从胸腔破出一句嘶吼,“快!快去!我要见老太爷,一定还来得及的!”

二进房已经熄了灯,又连夜掌起。三进房里的大老爷大夫人连夜披上衣裳,赶到了二进房。

万籁俱静时,姑夫人跪在老太爷、太夫人脚下哭,那叫一个凄惨!

哭声自然传不到四进房,二少夫人踢了一脚睡的死死的二少爷,“这么晚了,大房的灯怎么都亮了?怕是有大事呢!”二少爷差点被踹下了床,火气也大了,“你成天疑神疑鬼什么?要不要人睡觉了!白天鉴瓷鉴的腰都快断了,晚上还要伺候你这个活祖宗,真够了!”言罢就要光脚换屋子睡,二少夫人一把从后背搂住他的腰,哄了又哄。二少爷到底心软,摸了摸她的肚子,做着生儿子的美梦睡下。黑暗中的二少夫人眼睛睁的老大。

姑夫人一边哭一边噎,哪还说的出话,一巴掌甩上自己的脸,喘了又喘,扑到太夫人的脚边,“祖父祖母,大弟还能不能回来,都看祖父的了!”

说着把手中的信笺抖出来,手已经痉挛的拿都拿不住了,被金嬷嬷赶紧接住呈给了老太爷,“和妃说了,范家要对付大弟,我料想定是要在路上下手!……难怪和妃说来不及了,从这里报信过去至少两天的路程,大弟后天一早的船……祖父,这船不能坐呀!大弟坐船,肯定是程家的船,范家联合徐家定然在里面动了手脚!……不行,大弟身子都瘫了,这不是任人宰割么?”

好歹是把话说全了,姑夫人整个人都快瘫了。

老太爷为了做足样子吓吓二房,连续用蒸馏出来的毒醋洗了好多天的脸,脸上米粒疹又痒又疼,脖子上的还鼓了脓,肚子也疼的紧,整个人就快瘦成皮包骨头了。

老太爷身子不爽,戾气就重,跺着手杖道,“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和妃那是范家的人,真要害你大弟会告诉你么!……再说,后天的船,也就明天一天了,我能怎么办?白天哭,晚上哭,一提大孙你就哭,你这分明是盼着我死不是!再不回屋歇着,我就抡手杖了!”

太夫人的看点显然比较犀利,“消消气,万一如孙女所说,大孙跟还未过门的孙媳妇回不来了,到时候最多给他们办个阴亲,那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和瓷窑,可就没我周家的份了,顶多也就给我周家烧个纸窑了!二孙和四孙都得给大孙守孝,今年五月的大举是甭想了,怕就怕朝廷不能没有瓷内司呀,万一皇上破格任用了二孙和四孙……老太爷可得想清楚,二房跟我们可不亲厚,届时官威银两都靠二房,咱们两个牙齿都快掉了,怕是喝一口稀的都得巴着他们!指不准二房就一脚踢了大房,那周家可就真的散了!”

周内司可是大夫人肚里掉出的一块肉疙瘩!大夫人听此一言,不知是该埋怨两老的无情,还是恐惧即将到来的命运,也跟着姑夫人抽噎了起来。大老爷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念头飞转。

姑夫人哀求:“祖母既然知道这个厉害关系,眼下就有法子救大弟,孙女恳请祖父,给你们二老磕头了!我屋里还有半数嫁妆,只要祖父点头,我明个就把嫁妆搬到二老的房里!”

“什么法子?”

姑夫人以为老太爷这是松口了,赶紧擦眼泪道,“若是八百里加急,信到禹州大弟手上,一天足矣。不若祖父现下就去宫里面圣,周内司如今在朝堂上可是举足轻重的,皇上必然同意。”

“不成!单凭这没凭没据的话,大晚上的冒犯圣颜,我是不要命了么!”老太爷眼睛眯起来,“我知道你成天盼着我死,我死了,二孙和四孙都没人跟你的大弟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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