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子眼睛扫过杨武娘的袖子,堪比百宝箱了。杨武娘衣衫厚重,广袖里面怕也是层层叠叠。
从先前的青白玉镯、红玛瑙镯、金钗、《般若心经》、胭脂,到今晚的《诗经》、《花间集》、《两都赋》、《周易》……
筠娘子的嘴巴张的可以塞一个鸡蛋了。
筠娘子捋起袖子,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可怜楚楚的望着杨武娘:“武娘,伤疤不小心被我沐浴的时候磨破了,又痒又疼。”
如筠娘子所料,杨武娘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细致的抹了起来。
筠娘子的心软成一团蜜酱。
筠娘子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搜搜杨武娘的袖子里究竟有多少好东西,杨武娘肯定不会奉陪。筠娘子眼睛一转。
筠娘子振振有词道:“武娘,合着今晚你要任我宰割了。都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最是甜蜜,我们今晚也来个才子佳人这套。你扮作才子,我为佳人。你研磨落笔,我作诗唱和。”
筠娘子腹中的墨水是能数的过来的,杨武娘不信:你行么?你研磨还差不多。
筠娘子红脸嗔道:“我天资聪颖,表哥以前念过诗,五字五字一组,很容易的。”
杨武娘拿她无方,想着日后给她请个先生,她便晓得自己做的诗有多寒碜了,日后她便能好生取笑她。明明想着她红脸含羞的样子,心头却涌上酸涩。这个傻孩子,怕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做些什么。
杨武娘搬着一个床上桌上来,用镇尺压好宣纸,研起墨来。
杨武娘提笔,只觉红烛刺眼,好景难求。筠娘子半躺在床上一角,翘着脚苦思。杨武娘抬首,只见筠娘子怔怔的望着她。
筠娘子粉唇轻启,缠绵悱恻道:“武娘,这是我此生第一首诗,只为你而作。第一句:杨柳碧秋色,晚风送春香;宋家女工好,对窗缝裙裳。”
通俗易懂还算不错,杨武娘提笔写了下来,不过:你会做衣裳?
筠娘子脸一红,撒娇道:“我会学嘛。”
第二句脱口而出:“武劈绣花蛇,文能通九章;粉腮应留香,怎叫素面扬?”筠娘子的脸凑上杨武娘的脸,杨武娘的脸一定是甜的!杨武娘的脸火辣辣的,心跳难以遏制。
念起第三句,筠娘子分明在抱怨:“筠玉坠腰间,盖头垂胸膛;未曾缝衣冠,叹息难裁量。”
杨武娘眼睛眯了起来,她就晓得她不是无缘无故要作诗,就在这里等着她呢。
筠娘子哀怨道:“武娘,你说我这诗还怎么做下去呀,我未曾缝过衣裳,又不知你的尺寸,这该如何是好?”
杨武娘一脸警惕:那你想怎么样?
筠娘子洋洋自得:“为了我的旷世杰作,武娘你自然该牺牲一下呀。还是说,武娘怕我一首诗把你比了下去。”
杨武娘心一缩:完了!
筠娘子噔噔的下床拿尺子来,命令道:“武娘,衣裳自然要丈量了。你且躺好。”
杨武娘怕她发现,奈何定情诗的蛊惑力太大。杨武娘心一横,笔直的躺下,把双眼一闭:反正她是娶定她了!
筠娘子跪在床边,从杨武娘腰间量到脚,又从肩上量到手。筠娘子托腮在杨武娘的耳边嘟囔:“武娘,为何你的腿和手臂都这么长呢,好多男子都比不上,呸,我可没量过男子……”
筠娘子趁机捏了捏她的小臂,里面好像还有好几本书,捏起来硬硬的。又好像还有盒子小瓶,碰在一起还作响。
杨武娘一脸火烧云:她还不是怕筠娘觉得她无趣,能塞的东西都塞进去了。
杨武娘又想到胸前的两坨东西,又想到身上的厚衣裳,又想到成天做哑巴戴盖头,整个人……哎!
杨武娘要抽走手,筠娘子手快从袖子里缝的口袋里顺手提溜了一个小瓶,打开一闻是扑鼻的香。筠娘子笑道:“武娘还真是爱美,这个香露还真是稀罕物。”
杨武娘心都在滴血:这个是给你的,一直没好意思送出手。
杨武娘用眼神示意床上桌的笔墨,筠娘子这才回过神来,第四句:“娘子苦思索,偷解枕边衫;伸腿四尺四,臂钩二尺方。”
筠娘子是越看杨武娘越奇怪,把玩起杨武娘的手,杨武娘的手很纤长,腕上的骨骼凸出,手上没肉,指腹上有层薄茧。筠娘子恍然大悟:“难怪武娘写的字这么好看,手大好拿笔。”
对杨武娘的脚,筠娘子是不陌生的。可是在床上捏起来的感觉,与在洗脚盆里的感觉相较,又是别有一番滋味。杨武娘心头发热。
筠娘子用手箍了箍杨武娘的腰。分明是柳腰般细,为何这么硬?
筠娘子跪趴在杨武娘的身上,专注的量了下杨武娘的肩宽。杨武娘暗忖:她这辈子再也不敢让人给她量体裁衣了!
筠娘子身子下的低,中衣的斜襟领口半敞,里面的红色肚兜把脖颈衬的如玉洁白。
杨武娘鼻头一热,赶紧用盖头一擦。殷红的鼻血立刻污了盖头。
筠娘子的神智这才清明了些,赶紧下去拿东西给杨武娘擦鼻子。杨武娘把头仰了半晌,心头的火还是灭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