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没有想到面前的妇人说到激动时，竟然是如此疯狂，眼中的神采仅是如此的怨毒。

计卿城忍不住说道：“你把灵魂出卖给了地狱，下了地狱时见到圣人时还能安然自若吗？”

牧氏愣住了，眼中的怨毒渐渐浮现出一丝期望，那是自小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风骨，令得牧氏有点害怕死后的世界。

“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会比我做的更好吗？”牧氏抬起头，眼中平静如水，却有着一丝希冀，期盼面前这位或许曾经与自己来自同样家庭的女孩可以宽慰自己。

计卿城这数年中，早已习惯这个时代的妇女眼中的无力、恐惧、绝望，但少有见到这样的一双怨毒中闪烁着希望的眼神，那是希望计卿城可以告诉牧氏，她这么做没有错，圣人不会怪她的。

计卿城用力点点头，“是的，圣人一定会宽宥你的过错。”

释然了，放开了，几年了，牧氏从来没有这般愉快了，这下终于可以轻松愉快去面对那个这些年来想去又不敢去的世界了，尽管这一世有着悲惨的命运，但毕竟她是一个母亲，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一个儿子活在人世，若不是考虑到儿子在世上孤苦伶仃，恐怕早就寻了了断。

但是儿子，牧氏内心挣扎许久，只能向计卿城小声询问道：“我还有一个儿子，男人走了，做母亲的也孤苦无依，可以拜托小娘子照顾我儿吗？”

计卿城愣了愣，实话实说，她与牧氏并不熟，为何牧氏会对她如此的信任，可惜今天的计卿城已经太累了，浑然没有听出话中的弦外音，颇为豪爽说道：“你放心，你们娘俩将来都可以投奔我，以后你就尽管麻烦我。”

牧氏心中感激无以复加，万万没有想到计卿城如此善良，登时行了跪礼，重重地给计卿城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小娘子了，大恩大德，来世报答。”

计卿城连忙将牧氏扶起，触手可及的却是如棉花般的松软，当即慌了，连忙摆正牧氏的身体，却见到一双已然失了神采的浊目，嘴角已然渗出些许黑血，惨然无比。

“你为什么要自杀，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还能重新来过呢。”计卿城急了慌了，掰开牧氏的口想把毒药抠出。

牧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服毒许久了，小娘子就别了……我已经不想活了许久，做出这些丑陋的事，一身躯体早就想舍了，只是可怜我的孩子。”

牧氏连忙抓住计卿城的手说道：“我刚才本想服毒后，让孩子帮我埋了，但害怕孩子看到我这一身丑恶，还想麻烦小娘子代我孩子葬了我，我的儿，将来就托付给小娘子了……他是个懂事孩子，我和他说了他以后会听你的话的。”

计卿城忍不住眼泪哗啦，只能哽咽着点了点头，希望怀中的母亲可以走得放心一些。

得到计卿城的肯定回复，牧氏终于可以放下心去离开这个世界，其实刚才她都是强撑着，毒药在血肉中发挥作用如同刀绞，她可以强撑着说完自己的人生，又等着计卿城答应照料自己的孩子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不过一切都好。

呼吸越来越慢，直至虚无，计卿城只能听见自己的哭泣和呼吸声，待怀里的重量似乎少了几分，计卿城才知道一切已然无力回天了。

“六居！”

六居立刻闪现过来，但什么都没有做，计卿城摸了把泪，和六居说道：“拍拍我的后背。”

六居得了吩咐，轻轻拍了拍计卿城的后背，才拍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计卿城稍微舒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