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瑶怀了身孕,楚楠便大肆赏赐了一番,高兴极了,看谁都欢喜,还以伺候她周道为由,把属于她殿下的宫人也给赏赐了。太后知道消息,也赏赐了一些衣物、彩缎罗绮、宝石头面。随后,许皇後也循着旧例做了些赏赐。范雪瑶受了赏赐,便穿着打扮整齐,乘肩舆来皇后宫中谢恩。
许皇後见了范雪瑶,行完繁琐的谢恩礼,不多说什么,只告诉范雪瑶好好养胎,养胎期间就不必每每来她宫里省视问安了。
虽然范雪瑶小腹还未隆起,但是知道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孩子,就已经让她恨得牙痒痒了,她委实不愿意看到范雪瑶那张春风满面的脸。而且怀胎初期,易胎动不安,假若有个什么闪失,她是一时痛快了,可官家的责难却不是好受的。索性眼不见为净,让她远远地,不在跟前碍眼了吧。
范雪瑶又不是真正将什么三从四德,女诫什么的刻在心里头的女人,现在情况特殊,既然是许皇後自己主动说不用时常去给她请安的,那她也乐得清闲。
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行动还方便,身体还轻快,她得多为孩子的出世做准备,何况她还有个大儿子要照顾呢。事情可多了。
幸好已经生过一次孩子了,这次做起来就有了经验,顺手多了。
范雪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开箱笼,把用来做衬衣用的素棉布全部取出来,一共有六匹。原本是没这么多的,但是为了楚煦,她有意识地攒了这些。
素色的布没有经过染色,对皮肤的刺激性很低。婴儿的皮肤细嫩薄弱,无论是尿布还是衣服,都得柔软舒适才好,最好用的是旧布。可是真让宝宝用旧衣服做的,她又不放心。毕竟尿布是贴在关键部位的东西,倘若不卫生,那危害就大了。
所以还是新棉布干净,不过为了让棉布更加的柔软舒适,还得经过揉搓、水洗、晾晒,多次之后,崭新的棉布就变得仿佛用过很久的棉布一样了,柔软了许多。
两匹素棉布裁成一片片长条,纫好边,这是要做尿布用的。婴儿皮肤较嫩,一点点刺激都会起疹子,
她的预产期约莫在六月份,很热,所以给新出生宝宝的做单衣就行了。小孩子用的料子少,只用一匹棉布就做出了十件小衣,十五条小裤子。
考虑到孩子会长大,刚出生时穿着合适,过些天就会嫌小了。所以是按照婴儿的生长速度,逐一做大一点的,这样宝宝长大一点,也不怕衣服会小。
还有她自己的衣服,怀孕期间体温高,而且月份大的时候又是春夏交际的时候,她现在的身段比起怀楚煦的时候要长了一点,估摸着旧年的衣服怕是穿不了的。范雪瑶把旧衣翻出来试了一下,果然穿不下了,胸脯那块紧紧的,等月份大起来,到时候还要更大一些,那就更穿不了了。
只得又拣出几匹纱罗,估摸着之后的身材,重新做几身宽松的衣裳。裙子倒是不碍事,她个子没长多少,至于腰身,因为都是多幅系腰的,腰身就算再宽一些也系的起来。大肚子也能穿。鞋子却是都得重做的,怀孕的时候腿脚浮肿,鞋子得略放宽些。
她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楚煦的,总共三人份的,她和擅长针黹的几个宫女一起,促忙促急的赶造衣裳鞋袜。忙忙碌碌好些天,才将将赶出来。
见她领着宫女这样忙活准备,楚楠也被调动起了情绪,赏赐了许多布匹让她尽情使用。不过东西虽然给了,却还嘱咐她不能太累着自己,这些针线活让宫女做就行了,她得好好养胎。
范雪瑶乖巧答应。其实她也做不了多少,自从诊出怀孕之后,她的精神就一天不如一天,每天睡觉的时间增长了许多,经常才起来没一会,又开始犯困。而且眼睛容易疲倦,身上也容易腰背疼痛。
做针线活这种需要久坐,低头的活计,她做不了多久,缝个几针就得歇一歇,大部分都是画屏她们几个丫头做的。
她怀孕之后,楚楠就不太方便过夜了,他要是留下来过夜的话,即便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说范雪瑶怀着孕不能侍寝还霸着他。
虽然楚楠自认没有孟浪到会在孕期碰她,更不可能去幸她殿里的宫女,他还是也不打算留宿了。他有意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就进封她做贵妃,这时候要是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来,可能会平生波折。
考虑到这些,这阵子楚楠只能忍了。
不过,楚楠无论干什么总会想起范雪瑶,夜里就寝时,饶是锦被中熏的香喷喷、暖烘烘,仍觉得是孤枕冷衾,御床太空荡,被窝太冷清,熏香烟火气太重,没有范雪瑶身上夹杂着女儿家体香的花味儿好闻。
发觉自己委实离不开她的陪伴了,楚楠呼了口气,既不忍抛舍了范雪瑶,又舍不得为了贪图欢乐,就把范雪瑶置于众人口舌之中,让她受人诽谤。只得忍耐着满腔焦渴情意,勤勤地来披香殿坐,看望看望她,尽量坐久一会子,哪怕只能说说话也好,只为了聊解相思。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官家就这样离不得她?”
宫里的妃嫔早就明白范雪瑶圣宠之重了,虽说是抱着官家迟早会腻了她的想法,但是在看见范雪瑶再度妊娠,可官家仍然没有对她冷淡下来,只是略有些失望,不再像上一次那么强烈了。
虽然进宫时日不算长,可她们却渐渐习惯了没有宠爱的生活。而且,楚楠继位不久,宫里妃嫔还不多,算来算去,她们起码还有侍寝的机会。何况现在范雪瑶怀着孕,往日她侍寝的日数就空出来了,还不是分在了她们身上?
现在虽然侍寝的次数不多,但是起码还是有的。以后想像现在这样都要看福运了。
她们进宫以来,也有两三年了。这期间宫里再没进过一位新人。而且宫女、女官里面也没有谁被官家临幸。迟早是要充盈后宫的。到时候会有许多既年轻,又美貌的女子入宫。那她们这些人,想必更加难以被官家召幸了。
考虑到这些,她们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勉强够好的了。
只是虽然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约而同地都不想有新人进宫,但是新人进宫,却是必然的。
许皇後在妃嫔里挑来拣去,这些妃嫔是同期进宫受的选,都是官宦人家的贵女,最后得以册封为妃嫔,家世最低的也低不到哪里去。她扒拉了出身最低的几个,左看看右看看,始终不大满意。温顺的容貌不出众,容貌出众的性子又较为不驯,既又美貌又温顺的,又没什么才艺。
勉强挑出三个来,分次把人叫到宫里来商量。
薛才人是最后一位被请来皇后宫中的,她位份低,又没有多少傍身的钱财,无法打赏贿赂宫人,所以消息并不太灵通。她乍然被许皇後叫过来,内心身为忧惧,战战兢兢等候召唤。
许皇後如前两次一样,让薛才人在偏殿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期间除了一开始送过去的一盏茶,再没有别的了。不管薛才人等的如何焦急,如何询问宫女,宫女都是一句“奴婢不知”。
许皇後是半个时辰后,方才姗姗来迟的,狠狠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薛才人心里不忿又惶恐,明知道是许皇後有意冷丢着她,也不敢面露怒色。皇後虽然不受宠,被范昭仪牢牢压在头上,却不是她这种小才人能对抗的。小心翼翼上前行礼问安。
“嗯,你坐下吧。”许皇後淡淡道,便有个宫女掇来鼓凳,让薛才人在宝座下坐定了。
明明两旁有十二张雕花圈椅,却坐着个鼓凳,薛才人有些难受。如果许皇後是喜欢她,不想她坐远,想和她亲近所以让她就近坐下,那是另一种意义。可现在这样子的,分明是许皇後轻视她的表现。
许皇後与薛才人闲话了片刻,便说倦了,起身进了内室,满殿宫娥连忙跟上,鱼贯而去。
薛才人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许皇後突然离开,以为自己哪里触怒了她,顿时焦急不已。
独独留下的女官上前,微笑道:“薛才人请放心,圣人离去,不过是昨日为了宫务而累着了,进去歇息罢了。”
薛才人见说话人是辅佐许皇後的近身女官,心稍稍放下。女官与薛才人交谈了片刻,薛才人心定了,女官旁敲侧击,探出她有争宠的心,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这才把许皇後的打算说出。
薛才人瞠目结舌:“这,这是皇後的意思?”
女官含笑道:“圣人若是不允,奴婢又怎会擅做主张?”
薛才人脑子一片混乱,既慌又喜,半晌定了定心,对女官道:“此事甚大,请容妾斟酌几日。”
“自然,只是请薛才人尽快决定,在才人之前,圣人已经见过几位妃嫔了,她们都有诚心侍奉娘娘。时不待人,薛才人可要想好了。”女官笑容深沉,从容的神态似乎在对薛才人说,你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否则将来悔恨而死也无法挽回了。
薛才人茫然失措地回到自己的住阁,苦思得失,该如何抉择。不过数日,她便主动来到皇后宫中,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她就像她之前的那两人一样,答应了。
她们的想法都差不多,她们不似范雪瑶,不如张怡云,也不比其他宫妃有优势。
她们既不受宠,也得不到来自娘家的扶持。即便是一次侍寝,都得看老天恩惠。是天上掉下来的幸事。为了得宠,为了在宫里的生活能够好一点,让她们把将来的孩子让给许皇後抚养,她们思考利弊之后,是愿意的。
而孩子,只要她们能得宠,还怕以后会没有孩子吗?她们还这么年轻。
而且眼看着内官又要采选女子进宫了,她们再不赶紧占据点优势,将来还拿什么和新人争?
达成了协议,许皇後便赏赐给三人珍贵美丽的首饰与华服,派去擅长梳妆的宫女侍奉她们,将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般,每日到皇后宫中来侍奉。楚楠来的很少,她就故意借宫务上的事请楚楠过来,只要楚楠驾临椒房宫,她便让她们三人上前伺候,伺机侍寝。可谓做足了撮合之事。
只是楚楠却对此视而不见,令她颇感困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