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范雪瑶最喜欢的正是这副,只因墨玉和羊脂白玉的颜色实在美到极致,墨玉黑的浓厚,神秘迷人,白玉的如其名,如羊脂一般色泽温润细腻。拈在指尖都成了一种优雅恬静的美景。
宫女不一时便将紫檀木棋盘与棋子拿了过来,两人走到明间,在罗汉榻上分坐两边,执子下起了围棋。
有了范雪瑶使出浑身解数让他舒心,楚楠不多时就将烦心的政务抛在了脑后,全神贯注沉浸在围棋之中。他不得不如此,范雪瑶的棋艺可是十分高超的,如果不认真起来,他会输的惨不忍睹。
范雪瑶原本棋艺就很强,毕竟她十几年来,日常生活都是围绕着琴棋书画进行的,而且棋还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几乎每天都会下几盘,棋艺不强才叫奇怪呢。
更何况她还有读心术这一作弊器,可以说,以她的棋艺和读心术,在没有计算机的现在,她几乎是可以说是处于不败之地的。
不过她知道凡事有度的道理,不管和谁下,她都会把握个分寸,尤其是楚楠。她和楚楠下棋时,他们使出百般计策,在棋盘方寸之地斗智斗勇,而赢的常常是她。
她会拿捏分寸,总是让每一局棋都厮杀得惊心动魄,酣畅淋漓。最后也不会让楚楠输的太难看,毕竟彼此的棋力差距太大,一方过强,输赢一目了然,就会失去乐趣了。
现在,范雪瑶下的更加用心,尽量使楚楠将心思全部融入,思考每一步的走法,而忘记烦恼。这并不难。
两人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放下棋子,两人都长吁了口气。这一局真是淋漓尽致,畅快极了。这时才惊觉,他们竟在这微凉的春日里出了一身汗。
楚楠看着范雪瑶的眼神和表情充满了赞叹,唏嘘感慨道:“你的棋力委实高超,我自幼师从国手习棋,宫中收藏的珍珑棋谱不知道看了多少,竟是依然不如你。可见你天赋异禀,再过几年,这大梁恐怕找不出能赢你的人了。”
不免有些遗憾,虽然范雪瑶性情内敛,不喜张扬,但是日日相处下来,他已经领略了解到她的学识之渊博,才华之横溢。更难得的是她富有才情,却性情通达宽厚,可爱又可敬。
如果她是郎君,绝对是最出类拔萃的。不论是做个文人,还是做官,成就绝不会逊于旁人。别的他不知道,只是看她做的诗赋,写的寥寥几篇文章,比她兄长做的要精妙的多。
这样天资聪颖的她,偏偏生做了女儿身,纵使有惊人的才华天赋,也只能藏于深闺,无人可知。让人忍不住为她抱屈,感到遗憾,可惜。
范雪瑶莞尔一笑,烛光原本就昏黄暧昧,在这样的氛围下,更倍添一份暖融融的温馨光彩:“侥幸得胜罢了,官家怎么就这样捧我了,真是羞死人了。哪里是我天赋异禀,实在是官家每日躬亲庶务,心神都使在了政务上,不比我终日清闲,闲来无事便研究棋谱,官家看过的棋谱,妾也看过,官家看过一遍,妾得看过两遍三遍。这样棋艺还不精湛,又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呢?”
楚楠听了,笑容更深,点头道:“这倒也是,自继位以来,我就少有闲暇消遣玩乐了。也亏得你耐得住性子,一样棋局破解了还不满足,换着手法来破解,我看了都自愧不如你爱棋。”
范雪瑶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一改平时温柔娴静的笑容,笑容仿佛融了蜜糖一般,娇俏明媚的令人眼前一亮:“官家居然也会有说自己不如人的一天,倒是叫我听了好生惊讶呢。”
别看楚楠看着温文儒雅的,其实他性格还是挺自傲的。
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从外在条件来看,出身,他是皇後生养的嫡子,如今更是继位为帝了。容貌,他虽然称不上怎样俊美非凡,貌比潘安,但是生的也不差,身姿挺秀宛若修竹,气度温文尔雅,让人想起如玉君子这个形容词。
若只是这样,倒也不算出奇,可他毕竟是皇子出身,君临天下的皇帝,于温文之外更具有帝王威仪。因为有了这份温和,便不会过于威武严肃。两种气质混于一身,便是这个令人难以忽视的男人了。
看能力,楚楠并非无能懦弱的人,有天分,也有手段,与之相配的心性更是拥有。无论从哪里看,他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的强者。
楚楠嗔了她一眼,却自己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楚楠想起今天是范烨霖来见范雪瑶的日子,便问询了一番。不知不觉的,时辰已晚。楚煦早在他们下棋时就玩着玩着睡着了,被乳娘抱去他的小榻上睡觉去了。
于是楚楠洗浴换上寝服,两人一起上榻就寝。
**
范烨霖自别苑返回家中后,先去向父母回了话,自然是一番详尽的问答,而后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妻子陈氏原在屋里榻上睡着,他往这边走,便有小丫头看见了,赶来报讯。
陈氏赶忙起身,范烨霖进屋时,她已经重新匀好脸面,抿好发髻,他一进来,陈氏便上前来迎他。
范烨霖一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忙道:“你别起来了,我有丫鬟伺候,不用你前前后后跟着,你就快满月份了,谨慎仔细着些为妙。”
陈氏左手扶着腰,笑容满面的。
成亲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孕事,不仅她急,夫家急,娘家也时时记挂着。所以现在她一怀孕,夫家娘家都很看重。娘家虽然不及范家富贵,东西也都是拣好的给她送来。而且李蓉盼孙子盼了许久了,各种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给她。所以养的很好,肚子又圆又沉,这腰就酸的慌。
看她顶了那样大一个肚子,范烨霖就觉得胆战心惊的,扶着她走到榻边坐下来了才松开手。
陈氏才坐下便急切的问他:“你见过娘子了,娘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有说起授官一事?”
“我这才从爹那边过来,叫爹和娘他们问了许多事情,这回来自己屋里连杯茶水都没喝上,都不让我歇一歇,你又问上了。”范烨霖无奈地说道。
陈氏这才发觉自己太急了,脸上不由发热,不好意思地招来屋里最擅长顿茶的小丫鬟元宵道:“去把昭仪赏赐的木樨金灯茶拿出来,煮两碗来。”
元宵打起帘子出去了,不多时就用一个柴窑碎磁盘盛了两碗木樨金灯茶进来,木樨花的香气和金桔的香气四溢,扑鼻的香。
范烨霖端起茶慢慢喝了半碗,陈氏小睡起来,也觉着有些口渴,原本只是陪范烨霖喝杯茶,这会儿倒是实实在在喝了一碗。
喝完茶,范烨霖觉得缓过劲来了,才慢慢将在瑶华宫里的经过道来。
陈氏本就是沉静端庄的性子,否则不可能在之前李蓉对她百般挑剔时还能够恭敬承受着,换做别的脾性稍稍活泼些的,早心浮气躁了。只是现在事关夫君的前程,还有她未来几年身在何方,自然冷静不起来了。
听范烨霖说完,陈氏一时回不过神来,她还在想范雪瑶跟范烨霖说的那番话。
娘子其实说的有道理,她为了孩子怎样安置而烦恼,其实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舍得把孩子留下来,她难道不知道把孩子留下来才是正确理智的选择吗?她又不是愚蠢的人,当然知道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但是理智知道,可感情没办法控制。
她总是忍不住想,她跟夫君去任地,一去就是数年,孩子才出世,根本不认识人。之后由公婆养大,这几年正是孩子认人的时候。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天没相处过,孩子还会和他们亲吗?
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因此心烦意乱,连觉也睡不香。可是现在听了娘子的话,她觉得茅塞顿开,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是呀,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就算一时不在一处,等团聚了,难道孩子还能不认他们?只要相处一段时间,血脉相连的父母和孩子,怎么可能不亲近。
陈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娘子这席话真是金玉良言,前些时候是我一时糊涂了,钻了牛角尖就出不来了。”她有些羞赧的道歉,脸上已经存在些日子的忧愁终于散去了。
范烨霖拍了拍她的手背,与范雪瑶相似的桃花眼中浮现温柔的神色,温声道:“你想通了就好。咱们还年轻,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况且我这去任地是要做些建树的,孩子在身边怕是也不能很好的照养,倒不如养在家里让爹娘抚养教育。我想着让娘亲养育孩子也能让她有份寄托,你也知道,自从瑶娘进了宫之后,娘心情就不大松快。从前还有咱们陪伴,倒还算好。可我们就要赴任了,一双儿女都不在身旁,娘亲难免有些寂寥。”
陈氏惊讶的责怪道:“原来你还有这个打算,怎么不早同我说呢?平白让我伤神了这么久,娘那里还不知有什么感受哩!”
以前哪能跟她说,以她的性子,绝对会违逆自己的意愿答应的。范烨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听陈氏絮聒埋怨他让她做了不孝不贤的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