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范雪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把靴子往踏板上一放, 道:“来, 试试看大小。”
旁人给他做了什么活计,必定是要他仔细看上一看。哪像她,费那么大心血做了直接就要他穿, 竟是叫他瞧上一瞧怎么个模样的都不。这样怎么显出辛苦来?若不是他看重她, 她这岂不是等同白做了。
楚楠心下摇头微暖,笑着坐起来,抬脚就去蹬鞋子。穿好了在地上走了一圈, 他一抬头道:“唔……刚刚好。”他脚宽, 又容易肿,因此鞋按照他正常时的脚的尺寸来做, 总是嫌有点挤, 尤其是新鞋。所以他喜欢穿旧鞋,已经被踩的松软, 就不会挤了。
范雪瑶围着他转了一圈, 由头到脚, 由脚到头看了两圈儿,点点头道:“看着也不错,在屋里穿正正好。”
楚楠低头看了看云纹靴头,这么精美雅致的靴子就在屋里穿?太糟塌了。
“你做的很好, 平时穿着也衬。”他嘴笨, 心里很喜欢这鞋子, 却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来, 想了很多,都觉得说出来嫌俗了,怕是有负她的心意。半晌也只道了这么一句。
原以为她该失落的,谁知这么寡淡的一句,她却笑得艳光四射灿烂的仿佛开了花儿,原就娇媚的容颜此时更现绝色。
“你喜欢就好。”
她也不多话,既不邀宠,亦没有说什么她如何辛苦,费了多少心力一类卖好的话。但就是这种淡淡的体贴温柔,却叫他心窝一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方才谁来过了?”两人浓情蜜意了半晌,楚楠想起他跟瑶娘滚作一团,正意乱情迷的时候,似乎有人来过。
范雪瑶把新泡的一盏茶水递给他,想了想道:“似乎是长孙昭容。”
听到这个名号,楚楠顿时皱了皱眉。“她来作什么。”语气也变得冷淡了。
范雪瑶唤了画屏过来问:“方才长孙昭容遣人来是为了何事?”
画屏低眉垂首回道:“说是长孙昭容在打球场捶丸,来邀娘子凑个中会,一并去玩耍会子。”
听说是找她打球,范雪瑶有些感兴趣。范家宅邸小,光是住人就满了,根本空不出什么地来设打球场。她们姊妹们日常消遣也不过是玩玩投壶、双陆、棋戏,室外玩个毽子就顶了天了。
后宫里打球场倒是有,但是她得深居简出,因此这些在外头玩的,她是一概不去的。进宫到现在还从没在宫里特设的射箭厅、打球场等地方去玩过。
这么想想,她还真的有点想去呢。捶丸在现在是个时尚游戏,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会玩,她却没玩过,岂不可惜?
楚楠看出她有些兴致盎然的模样,便道:“想去捶丸?”
范雪瑶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与她们不熟悉,玩着也没什么意思。”她语气淡淡的,只是隐约有些失落。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柔软的笑容,着实招人疼的很。
楚楠看了看她,心思一动,握住她的手言道:“明日不用朝会,不若你我耍一耍?一朋也颇有意思的。”所谓一朋,就是指两人对打捶丸。
范雪瑶眼睛一亮,笑容也显得真实多了。不过很快的,她有些犹豫:“可是我从未打过捶丸的,只粗知些规矩,再详细的就一概不懂了。恐是无法与官家打的尽兴。”
“我也不如何精湛,权当练手了。”楚楠笑容和煦,配上温和柔情的眼神,显出几分儒雅俊朗,光风霁月来。
说是明日打捶丸,楚楠却被挑起了玩心,坐上没一会儿就忽然撺掇着范雪瑶和他玩投壶。范雪瑶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她刚做了一双鞋,短时间也懒得做活计了,便答应了。
楚楠唤人去把投壶用具皆取了来,又问膳房要了些精巧小菜、细馃子,及筛几壶酒来,就要在屋里玩。范雪瑶一瞧那几壶酒,心知这几壶酒怕是要有一多半进她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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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屏站在范雪瑶身后,手里捧着五只竹矢,楚楠身后也侍立着一名宫女儿,手里依然五只竹矢。月婵并巧巧她们或捧着酒壶儿或端着果盒,黑漆描金蝴蝶纹盒子里攒就着九槅细巧果菜,花鸟纹双龙金酒壶,两个雕花嵌宝的小金盅儿,并两双雕花象牙箸。
楚楠与范雪瑶对面坐着,两人正中,各距约莫三步远的地上放着一把壶儿,这般就可以开始玩了。
楚楠让她先试试手,范雪瑶起身,取了只竹矢,这竹矢跟射箭用的箭矢差别很大,后一种是杀伤性的武器,而前一种明显看着就是个精美的玩具罢了。竹身以黑朱二色漆绘了精美的花纹,矢尾还用蜜棕黑三色描绘了栩栩如生的羽纹。
这距离不算远,但是并非那么容易的,只因这壶儿口窄小,估摸着仅能容下三四只竹矢。
她先试了试手,比划着方向估摸着力道,觉得差不多了便投了出去。然后这只竹矢直接飞越了壶儿,“咔锵”落到了楚楠脚旁一步的地方。他“扑哧”一声笑了,见她羞恼地瞪来,忙掩了面忍笑,摆手示意她继续。
范雪瑶脸有些红,她手生,投不中很正常。
她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偏偏这家伙在一旁嗤嗤的笑,惹的小宫女们也不住偷看,她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次她更认真了,估摸着刚才的力道大了点儿,这次就稍微放轻了些,一矢出去,“咔噹”投入了她左边的壶耳中,踅了两转停了。
“嗳哟,你还颇有天赋,这才两矢就中了。”楚楠拍手笑捧道。
范雪瑶知道他是故意说着逗自己的,佯怒嗔了他一眼,又试投了一矢,可惜没中,竹矢撞到壶耳上掉到了地上。直到把她的五矢都投完了,画屏重新把竹矢取回来,她就同楚楠两人正式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