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安手敲疼了,干脆就从老房子里拿了个小锤子出来。
小锤子锤在木板上,比用手敲出来的声音更加沉闷压抑,也更加让人觉得惊悚。祝安安蹲在角落里,小小—坨,手里的锤子却一下比一下用力,像那催命的阎罗。周家里屋门口,刚走到那儿的周家老大老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有女人的声音呜呜呜一片传到了院子门口。
周菊花也坐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地都快听不清说的是啥了。
“您、您是哪路神仙啊?”
“要、要啥啊?”
说了两句,周菊花又想起之前老母鸡发出来的动静,赶紧补充道: 鸡、鸡、鸡给你,都给你!“呜呜呜呜嗚
拿了就赶紧走吧!!
祝.神仙.安安没说话,手里的力道更重了,一下又一下像是马上就要破门而入。
院子里面的哭声更大了。
紧接着祝安安听到了里屋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好像还有桌子在地上推拉的咯吱咯吱声。噼里啪啦一片,一听就是把屋里能搬动的东西都搬过来抵在了房门后面。
祝安安又敲了一分钟左右,见人真的不会再出来后,收了手,打了个哈欠,身影融入夜色中,起身扭头朝家走去。效果到了就行了,她可不想一直耗在这,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去县里呢。
这一家子今晚应该能很精神地度过,喜欢嚼舌根,那就一直嚼好了,睡什么觉呀,起来嚼!祝安安一路避开有房子的地方,弯弯绕绕地跑回了家。把锤子衣服都扔进老房子里,洗了个脚,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她这边呼吸平稳,好眠无梦的时候。
另一边周家。
一家子都挤在一个房间里,人堆的正前方,是被用各种东西抵住的小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堆里的呜呜声渐渐停了下来。周菊花声音沙哑哽咽, 没、没声了。周家老大抱着周家老二, “走了?”周家老二声音还有点不稳, 没敲了,应该是走了吧。
周家老大抿了抿干得不像样的嘴巴, 这东西、咋找上我们家了啊?
自己男人被抱住了,盼弟只能去抱妯娌,抱着人也没什么力气地瘫在地上, “是不是
来要鸡吃的啊?”
周家老大媳妇, “妈不是说给她了嘛,她没拿啊。”
周菊花老泪纵横: 天老爷啊!!我又没伤天害理又没杀人放火的,找我们干啥啊?!
盼弟: “她要是天天晚上都来,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她这话一出,挤在一起的人都安静了。
周家老大媳妇声音颤抖: “不会、不会吧?”天天晚上都来,那还得了!!
周菊花男人脸一横,双眼一瞪,“老二家的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对上自己公公喷火的视线,盼弟收了缩脖子,没说话了。小小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安静和未知的恐慌。
直到,被周菊花搂在怀里的周大宝忽然张口说道: “是不是祝石头他奶?”
周大宝这话一出来,房间里直接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有些时候说话也不避着,实际上,他们懂得可比大人以为的要多得多。之前那李家的起了满身疹子一周没上工的事情,明面上大家都没说什么,但是私底下,讨论得那是相当热烈。大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小孩就听墙跟,听完了还会跟自己小伙伴讨论讨论,可是知道得明明白白的。清塘大队近期去世的人,除了自己倒在河边醉酒被水溺死的王麻子,再往前就是祝家老太太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菊花用力抱着周大宝, “我的乖乖,这可不能乱说!!”“那老太太走了都快半年了。”
盼弟说话声音默默响起,微微颤抖, 她、她两个多月前不是还回来过吗?
找那李家的。
盼弟一说完,她妯娌吓得直接一把把她推开了, “啊啊啊你要死啊,说这些!”
周菊花这个时候脸色逐渐开始苍白,想起了自己跟祝家那俩小惠子说的话,想起了听那李家的说,那老太太给祝家大丫头托梦,找到对象了要给她把关。
祝家那大丫头可不就是刚找到对象嘛!!请人来把关,那人不就回来了吗?!
鸣呜呜呜……”,周菊花害怕地呜鸣出了声,半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四处乱拜, 呜呜老婶子,是我嘴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呜呜呜……
“呜呜我再不说了,
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盼弟在那有样学样,拜得很是虔诚。门外一直没有动静,一家人也没敢睡。
天很快就亮了,祝安安一夜无梦,早早地醒了。
虽然昨天晚上出去折腾了一圈,但也没有睡得很晚,梳头发的时候,照镜子看了看,没有黑眼圈,人逢喜事,精神很是饱满。祝安安刚推门出去,两个小孩屋里也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跟人说了今天要去县里玩。
当时给那俩小孩激动的,蹦蹦哒趾,恨不得马上天亮。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比以往起床时间都早了一些,俩小孩居然也爬起来了,听声音好像是在屋里讨论穿什么衣服。祝安安没参与这讨论,出去做饭了。
她家小孩都很自立,自己挑衣服穿衣服这种事情完全不用她操心。
况且衣服就那么几件,挑来挑去总不能挑出个花来。只是祝安安没想到,过于放手的结果就是.…这俩小孩居然真的给她整出了一朵花来。
厨房门口.
小石头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底下是一条有点皱巴的绿色裤子。祝然然穿了一件红色的外套,底下是灰色的裤子,头上戴着祝安安昨天给她买的发箍。
俩人站在一起,好一个红配绿,偏偏各自还都挺满意的。
祝安安吸了一口气, “石头这绿色裤子哪来的?”
祝然然一脸姐你记性怎么这么差’的表情, “我的啊,我五岁时候的,刚刚被我翻出来了,我穿小了,给石头穿刚好。祝安安看着人一脸有点可惜的表情,试探道: “你要是能穿,你是不是就自己穿上了?”
祝然然: “那肯定啊,多好看呀!”
小石头也很满意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裤子, “鲜艳!”祝然然: “那可不是,城里人都穿得鲜艳。祝安安: “嗯,你们开心就好。”
说完转头就忙起了早饭,心里却在暗暗想着,她换来的布还是不够用。光有冬天的棉袄不行,其他三个季节的衣服也是时候添置一点了。其实在这个还有好些人衣服补了又补的年代,俩小孩穿得都算是得体的了。也就是祝安安这个后世审美,乍一眼看到红配绿觉得有点欣赏无能。
姐弟三人刚吃完早饭。
秦双
的声音便在院子外面响起, 安安姐,你们收拾好了没有?祝然然飞奔过去开门, “好了,马上就出发!”
祝安安背着个斜挎包,牵着小石头,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对象站在那里,像一棵笔直的白杨。秦岙今天穿了回来那天时穿的军装,往那一杵,真是可靠又好看。以至于祝安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人旁边停了两辆自行车。
祝安安: “骑自行车去啊?另一辆哪来的?”
秦岙: “嗯,借的,骑自行车快点,怕小孩走不动,到时候赶不上班车。”
秦岙说着话把手伸向了祝安安,示意人把包给他。
祝安安的斜挎包里装了水啊吃的啊各种东西,鼓鼓的一包,挺重的。祝安安没动, “我自己背着就行了,别把你胳膊勒了。”秦岙手没放下, “我挂自行车头上。
祝安安没有自行车头上挂着重重的东西,还能操作自如的技能。
她把包递过去以后,看着旁边这大大小小四个小孩,再加上三个大人问: “怎么坐啊?”秦岙笔直的一双大长腿跨过停着的自行车, “我带她们三,你带你家那俩小的就行。”说着话期间,小土蛋跟小豆子就已经爬上了前面的单杠,秦双也单腿一迈,坐到了后面。小土蛋还扭头催祝安安, “安安姐,快别磨蹭了,把石头他们俩放车上,我们出发。”
祝安安把视线从那承受了太多的自行车上移开,把俩小孩抱起来放到了后座,叮嘱道: “一会儿抓紧我啊,石头抓着座位,小然抓紧我衣服。
小石头双手紧紧地扶在座位上, “抓紧了,姐姐。”祝安安单腿跨过横杠,朝着秦岙, “你走前面,我跟着。”秦岙点点头, “时间还挺充裕的,慢点骑。”祝安安嘴角抽了抽,“这话该我说。”
自行车前面挂了一个包,横杠上坐了两个小孩,身后带了一个秦双,还是单手骑。这难度,怎么也是五星级了。
祝安安莫名就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两辆摩托车相撞,三十八人受伤的新闻。
秦双揪着秦番的衣服扭头看向祝安安, “安安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哥肯定摔不着,自行车要倒的话,他脚放地上就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