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驰正在做兔子玩偶。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个玩偶, 指导视频上面说，这是目前卖得最好的玩偶之一，它的眼睛又大又亮，红彤彤的像两颗宝石, 她的嘴巴又小又翘, 好像两颗上下挤在一起的樱桃。

章驰感觉自己有了一点红色ptsd。

红色的东西总是让她不停地闪回刚才杀人的场景。

她决定想一点什么别的转移注意力。

失败了。

被上了发条一样, 她的大脑一定要闪回那个场景，好像非要她整理出个123456, 才肯放她回归正常状态。

危机之后总是这样。

很正常。

但这个后遗症时间特别难熬。

章驰决定先从情景中梳理一下自己身上的异样。

首先, 她有操控金属的能力，其次，她力气特别大, 最后，她有血肉再生的能力。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复原能力。她复原的不仅仅是受伤的部位, 还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 甚至是她的胃袋——每次获得能量之后, 她都会感到饱腹感。

这两种能力都可以通过吸收濒死之人的能量得到提升。

在杀掉周柯之后，她对于机械手的操控明显比上一次提升了。这种提升分别体现在起效时间的缩短、灼烧反应的减弱，以及控制时间的加强。

而关于她身体的复原能力……

章驰摸了摸左腹刚才被捅过的部位，伤口已经结痂，痂疤不厚, 但仍然能感受到疼痛。从第一次吸收周柯的能量，到最后一次吸收白鲨的能量，她这一道“重伤”都有了明显的好转。其中白鲨给她提供的能量最为有效。

而其他轻伤的部位，已经完全看不见伤口了，按压也不会出现疼痛。

也就是说, 能量对于身体的修补呈正比关系，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平面上凹进去的几个深浅不一的小坑，每个小坑均匀地往里倒水，浅的坑很快被填满了——也就是完美愈合了，但深的坑只填到了一半——于是需要等着下一次能量的填充，或者等着时间，让她的身体在这个基础上自行修复。

至于她吸收能量的限制——

第一，即使不是她亲手杀死的人，也可以从上面吸收能量。这一点可以从矿洞被砸死的444和卫启身上证明。

第一，能量汲取是有一定范围的。这里每周都在死人，但是她并不能汲取到所有人的能量。这个距离必须要足够近，但这个距离的极限在那里，她暂时并不知道——也许以后可以测试。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

章驰走得很快。

她忽然意识到杀她不是大法官的命令，而是卫启的个人行为——如果是大法官的人商量好的，从她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应该知道卫启已经死了。

可刚才看她的那群人中——几乎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疑惑。

大法官的人没有愤怒。

因为他们不知道卫启死在了卫生间。

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卫启和白鲨很久没有回到座位上。如果他们的人有那种约好一起吃饭的规矩，那么他们可能会等，等不及，就去卫生间或茶水间里找人。更可能，他们中有的人刚才已经去上了厕所……他们见到了卫启和白鲨的尸体。

消息马上就会传开。在大法官决议出要怎么对付她之前，她要赶紧离开。

不能再让别人抢占先机。

***

章驰没有去食堂，她回到宿舍，先将床底下藏的四根刃条和一根螺丝针拿了出来。

今晚很可能会发生什么。

卫启是大法官的高层，即使他的行为并不代表大法官，但大法官一定会为他复仇。

墙上的时间转到了8：00。

三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卫启的尸体。他们没有行动，也许还在商议怎样处置她。

“叩”“叩”“叩”。

“叩”“叩”。

敲门声。

章驰拿着刃条贴着墙，一点点往门边靠。

“叩”“叩”“叩”。

章驰没有开门。

门后响起一个声音：“我是来帮你的。”

韩戈。

“别担心。”

“我不是大法官派来的。”

“我们是朋友，我身后没有别人。你能杀掉白鲨，还怕我吗？”

声音源源不断地从门背后传来。

章驰终于开口：“朋友？”

韩戈肯定地说：“朋友。”

章驰：“呵呵。”

“周柯是你在猛虎的卧底。他一个绿章，即使093对他的戒心再小，也不可能轻易地被他暗算。而且，猛虎的人也不是傻子，周柯是他的室友，这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反目成仇的戏码，他们看得比谁都多。他们放弃怀疑周柯，因为他们发现尸体上的致命伤，根本不是周柯可以做到的。”

“你帮了周柯，换取周柯给你提供情报。所以你对猛虎的事了如指掌。”

“这是你个人的情报来源，不是大法官的。”

“杀我不是大法官的意思。卫启来这里才几天，他那种人，又怎么会跟周柯混在一起？”

“这件事对周柯几乎没有任何好处。杀了我之后，他很有可能被猛虎的人发现是奸细，卫启拿的分估计也分不到他头上。他唯一答应的理由，就是被你捏住的把柄。杀我只是可能被猛虎发现，但不杀，一旦你告诉了猛虎他陷害我的事，连着另外两个红章的死，也一并会算在他的头上。”

“你是搭线的那个，也是第四个，想要杀我的人。”

章驰顿了顿，声音陡然变低——

“或者，你想要杀的不是我。而是卫启和白鲨。”

韩戈站在门后，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说：“那么现在，你有了我的把柄，我们更应该合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