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妮心有戚戚地看着杨绣槐,拼命挤才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来,她同杨绣槐说,“娘,大嫂同我说笑呢,你和爹还健在,哪里能分家?不分不分!这个家绝对不分!”
杨绣槐似笑非笑,“怎么,你觉得枣子不好吃?你不想多给肚子里的娃攒点儿东西?”
李大妮不敢说话了。
她觉得这个婆婆是真的邪门,就仿佛有特殊的听墙角技巧一样,每次她们妯娌几个想要说点啥,这个婆婆总能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说的难听点,这个婆婆有点阴魂不散。
杨绣槐懒得再同俩儿媳妇多费口舌了,她道:“你们想分家是吧,老祖宗说管家之道的时候,提过一句‘堵不如疏’,要是我每天都压着你们不让分家,指不定你们心里会有多恨我,那不如我大度一点,允了你们的要求。”
一把掐住张春芽的人中,杨绣槐那硬硬的指甲直接将装晕的张春芽给掐的吃痛,整个人‘嗷’地一下就站直了身子。
“娘,咱不分家!不分家!我刚刚说错话了,是被猪油蒙了心,我自个儿掌嘴,成不?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成,咱不分家!”张春芽开口就是央求。
杨绣槐挑眉,“晚了!刚刚你不是那么能说吗?大道理一套一套又一套的,我听着都信了!赶紧的,将崇山、崇水都给叫进来,崇文也喊上。崇梅崇菊也别落下,还有你爹,都一并喊到这屋里来,我们好好掰扯掰扯这分家的事宜,争取年前就分了,我看着你们心里堵得慌!”
摸着良心说,哪家爹娘不盼着自家儿孙能够和睦相处,哪怕各自娶妻生子,也要保证一条心,劲往一处使?
可话说回来,有几家人能做到这样?
爹娘在世的时候,有这两座大山压着,儿孙们明面上不敢吵翻天,实则自打各自成过小家之后,人人就开始为自个儿的小家谋算了,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嫉妒与龌龊。
等压在这些儿孙头顶的两座大山走了之后,这些儿孙铁定会迫不及待的分家。如果这些儿孙还顾及脸面,那分家也会体体面面的,起码将面子工夫给做到,如果这些儿孙不顾及脸面,分家时候就能将各自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因为三瓜俩枣大打出手、反目成仇的人又不是没有。
明明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亲戚,因为日积月累的积怨却变得比仇人还要仇,何必呢?
杨绣槐心里凉归凉,但她知道,这个家必须得分了。
老苏家的男人都是耙耳朵,哪怕苏崇山、苏崇水、苏崇文三兄弟的心还在一块儿,但谁能保证,这三兄弟听枕边人吹得耳旁风多了之后,心会不会歪上几歪?
‘父母在,不分家’,这样做是为了全父母的脸面,可杨绣槐觉得,没必要为了全自己的脸面就让三个小家都不得安宁。
她和苏老头想让三个儿子齐心协力,更想让三个儿子家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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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崇山、苏崇水、苏崇文三兄弟都过来了,这三兄弟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只是见张春芽与李大妮脸上都挂着泪,心里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娘,发生啥事儿了?”苏崇山最先问。
杨绣槐看了看苏崇山,又看了看苏崇水,道:“等你爹和你那俩妹子都过来了再说。大事!”
苏崇山心中忐忑得越发厉害了。
没过多久,苏老头和苏崇菊、苏崇梅也相继到位,杨绣槐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今天听到老大家媳妇同老二家媳妇说要分家的事情,我觉得挺有道理。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召集起来,就是想同大家商量‘分家’的事儿。老头子,这事儿给我做主,把家分了,你看行不?”
苏老头的眉头都快凝成大圪垯了,他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旱烟,问,“怎么好端端地就要分家了?原先日子不好过的时候,谁都没整出这些幺蛾子来,现在眼看着日子好过了,怎么反倒是开始作妖了?”
杨绣槐笑道:“你问这问题有啥意思?三个儿子都成家了,各自都得为各自的小家谋算,老大媳妇一边想着给鹿娘攒嫁妆,一边想着给鹿娘找大夫看病,老二媳妇也想给肚子里揣着的娃提早谋算,如果大家还挤在一口锅里吃饭的话,那不就是互相膈应吗?”
“老头子,你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就同你说一句,如果今天把家给分了,往后崇山他们三兄弟各自朝着自个儿的方向奔,反倒能少很多的矛盾与分歧,若是遇到个什么危难的事儿,三家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还能互相帮一把。如果今天不把这个家给分了,因为你多吃一口饼她多喝半碗粥都能生出龌龊来,到时候小矛盾变成大矛盾,可就真的离心了。”
“与其放任自流,不如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