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样,每日微生羽也会入宫与太后商议政事,是故总会遇见他。
“成王。”
谢蘅微微屈膝。
待他走远,谢蘅才进了永寿宫,太后躺在塌上,地上是无数散乱的奏折,侍人正跪坐着整理,看来太后和微生羽谈得并不愉快。
“姨母。”谢蘅走过去,接过宫人手中的白色素碗,服侍太后用药,“我瞧您精神好了不少。”
“是吗。”
太后唤侍人取来铜镜,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我刚入宫的时候才二十岁,现在都快四十了。”
“你看看,两鬓斑白,皮肤松弛,不如以前了精神啦。”她略有些忧愁地说道。
“可还是个美人。”
谢蘅认真地说道,她的眉眼与太后相似,已经是容色昳丽了,却还不及太后七分,足以窥见太后年轻时候的貌美。
“美?又有何用。”太后抚摸着谢蘅绸缎一般的黑发,目光触及她脸上缠着的纱布,抿了抿唇。
“当时很痛吧?”
谢蘅诧异地抬起头,对上太后了然的神色,她立刻明白了太后在问什么,谨慎地答道:“痛。”
“但那只是一时的痛。”
太后似是在回忆,声音带了几分缥缈:“那你说,长久的痛是什么?”
谢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命运不在自己手中。”
太后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烟罗纱糊的宫窗,暗红色的光线投入宫殿,就像鲜血一般。
过了许久,她才说话:“女人的命运,从来不在自己手中。”
“你觉得宁王家的大儿子如何?”她换了一个话题,语气带了几分轻快,“上次春宴我见过他,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是今天第二次她听到宁王世子的名字了,宁王以户北为封地,户北幅员辽阔奈何资源贫乏,从来没有一个皇帝动过户北的念头。
——世袭罔替,尽享尊容。
“不曾见过。”谢蘅摸不清太后的意思。
“他已二十,至今未纳姬妾,你嫁过去,可比待在这乌泱泱的燕京好。”
太后第一次早早地挥退了她:“哀家乏了,你回去好好想想罢。”
她握紧了藏在阔袖里的手,退了下去,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只是外戚之女,太后、姜堰都没有把她当成可以商讨政事的对象,对于她的安排,大概给就是一个所谓的好归宿。
而谢家,魏国夫人根本没拿她当女儿看。
在这个燕京城,她实在太过势单力薄,就像水边飘摇的芦苇。
她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
未时,燕京城外。
这算得上是季芙第一次出门,不是去参加贵族小姐们的宴会,也不是远行拜访亲友,而是来做一次社会调查。
——她负责的是东望乡,位于燕京城不过百里。
她今天把长发梳成了冠,外服也是男子短打,她惊讶地发现比世族推崇的宽袍阔袖方便不少。
“老伯,请问你一年收成有多少呢?”她走到田坎旁边,问住了一个在地里耕作的老农。
老农本不想回答,可是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侍卫,只得放下手中牵牛的绳子:“雨水多的时候,交完租子和税,还能吃饱饱地吃上半年多。”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分自豪,他在东望乡种地可是一把好手。
“那剩下半年呢?”
季芙掏出炭笔在纸上记录,这种笔是郡主发明的,比毛笔方便携带,写起来也快,他们这次出门足足带了四大包。
老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回道:“没有存粮就挨饿呗,冬天死的人最多。”
在他看来,挨饿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哪怕贵族的一盏琉璃杯就足够他们半年的吃食。
季芙越往北走越心惊,燕京城边的农民已经算过得非常富裕了,远点的几个村落,或者不能说叫村落了。
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没有一户有老人!
不是他们天生寿命短,而是绝大多数老人都在冬天里饿死了,他们省出粮食给青壮年。
季芙不敢深想他们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这还只是在燕京。
她回到队伍时,脸色十分凝重,因为就她观察的几个村落,已经被日复一日沉重的税收和地租压得喘不上气了,最近十几年风调雨顺。
可是如果明年是灾年呢?
后年呢?
微薄的收入不能让农民活命,那等待端朝的是什么呢?
季芙叹了口气。
李绾的脸色比她更难看,她从来不知道她的衣食住行是建立在对底层人民的剥削之上,他们吃的是什么?
不过是比猪食好一点的米糠罢了!
而燕城的世家贵族呢?每天吃不完倒进河里的酒肉就能倾注满整整一条护城河!
她从前读书,书里只告诉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没有告诉她百姓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河里被溺死的女婴、把孩子卖作娼妓亵童的母亲,还有活活饿死在地主门前的贫农。
所有人似乎都习以为常。
可这世界,不该是这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恢复日更(?˙▽˙?)
顺便推一本基友的悬疑文,虽然专注冷题材,但文笔超好哒,我看第一章的时候就爱了
《青山识途》by青山迟
——你知道游仙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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