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宴会吃得不明不白,严墨戟除了见了一下原身的兄长之外,没感觉有什么意义。
齐王父子也很失望,本来还指望严墨剑这个兄长能摆出点威严,棒打鸳鸯拆散严墨戟和纪明武的,结果他只出去跟纪明武比划了几下,回来就闭口不谈了。
——至于比划的结果,这还用猜?普天之下恐怕除了三大宗师没人能打得过纪明武了!
从齐王府告辞,去的时候两大一小,回来的时候多领回来一个人。
——严墨剑跟着一起回来了。
纪明武微微皱眉:“严师兄跟过来作甚?”
严墨剑理直气壮:“我要看看阿戟住的怎样!有没有请仆从丫鬟?”
等到见了严墨戟家里那只能住下三四个人的小院,严墨剑一脸不可置信,瞪着纪明武:“纪师弟,你就让阿戟住在这种地方?”
严墨戟有些无奈,打圆场道:“严师兄,这是我自己选的院子,跟武哥无关。”
“竟然是阿戟自己出钱买的?”严墨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脸色淡然,只跟严墨戟紧紧握在一起的纪明武,越看越觉得他不顺眼,“咱们剑宗缺钱缺到这种程度了?”
严墨戟和纪明武都知晓他只是心里不爽,嘴上顺从地“嗯”了一下,开锁进门,给严墨剑安排了一间客房。
严墨戟还有点担心原身这个兄长富贵日子过多了,会嫌弃给他准备的客房简陋,没想到严墨剑只是嘴上“哼哼”了几下,没说什么就去睡了。
这反而让严墨戟有些隐隐不安,担心这个兄长会铁了心想要拆散他和武哥。
这个时代还是非常重视忠孝悌义的,严家如今仅剩下他们两兄弟,严墨剑又是武哥的师兄,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拆散他们,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纪明武看严墨戟有些惊讶和担心的样子,低低一笑,道:“严师兄在剑宗也是吃得了苦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矜贵。他也不是真的对我们有什么怨言,不过是一时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严墨戟对这个兄长不太了解,听了纪明武安慰的话,多少放下一点心:“希望如此吧。”
纪明武解开发带,让头发披散下来,重新挽到背后,率先上了床,认真地看着严墨戟:“其实严师兄郁气难消,主要还在于你,阿戟。”
严墨戟正解着衣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武哥的意思。
这位兄长,与其说是在为他们的关系不满,不如说是在为严墨戟不肯认他而黯然。
只是估计在严墨剑看来,严墨戟被拐走这些年,对严家没了感情、甚至有所怨恨也是正常的,所以不敢直说,只能拿自家师弟撒气。
严墨戟低了一下头,没有说话,继续脱了外衫,搓着手走到榻边,钻进了被窝。
冬日的被窝初进颇为寒冷,不过纪明武已经先一步上了床,运转起内功把整个被窝烘得热乎乎,严墨戟进来之后就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刚好抱住纪明武,如同抱着一个超大号暖宝宝。
两个人都躺下了,纪明武才轻轻一弹指,熄灭了烛火,房间内倏然陷入黑暗。
“武哥,今天宴会上那个人,是不是……”
对于严墨戟,纪明武毫无隐瞒:“是太子。”
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严墨戟微微吸了一口冷气:“太子秘密到青州城来做什么?”
虽然严墨戟并不太关心皇家的情况,但太子离京这种大事,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行动,青州城上下肯定不可能还像往常一样平静无波。
“为了和楚师兄会谈。”纪明武坦言道,“剑宗此前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介入皇储之争,只是锦绣门这几年愈发猖獗,剑宗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严墨戟之前听说过,本朝太子体弱,多年养病不出,民间还有隐隐当立二皇子的传言。
“难怪楚师兄会出现在齐王府……”严墨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又想到一事,“齐王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嗯。”
严墨戟对那位太子印象还不错,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感慨了一句:“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乱子吧。”
纪明武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这也未必。”
“嗯?”
“按照严师兄的调查,锦绣门可能和西北草原狄人有所勾结。”
这下严墨戟真的吃了一惊,担心了起来:“锦绣门不是朝廷的武装力量吗,为何跟草原狄人有关系?”
严墨戟高中历史课没有白听,还是知道在古代,边关少数民族入侵一直是令所有朝代都头痛的问题。这个世界中原武林势头极大,有三位宗师坐镇,严墨戟还以为边关问题不太严重呢!
纪明武摇摇头,旋即想到严墨戟没有自己的夜视能力,未必看得清,又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只能说是防患于未然。”
严墨戟也知道这种机密不可能知道得很详细,最终也只能叹口气。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他们的安危、什锦食的发展,全都建立在一个安宁和平的时代前提,可千万不要起了战乱啊!
察觉到严墨戟的担忧,纪明武轻轻拍了拍他,示意安抚。
这种事自己担忧也没用。严墨戟闭上眼睛,让自己把思绪从国家大事上拔出去,很快就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过了良久,黑暗中忽然响起严墨戟有些迷茫的声音:“武哥,如果你觉得有一样东西不属于你,你不该拿它,可其他人觉得它是你的,你会怎么办?”
纪明武怔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严墨戟这句话问的原因,但对待阿戟的问题,他一向十分认真,因此思考之后,问道:“拿了它,会得到什么?”
“责任、利益……都有吧……”
“你想要吗?”
严墨戟仔细想了想,半晌才小声地回答道:“有一点想要,又有些不想要。”
在今天之前,他对原身这个“严二公子”的身份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尽管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打心眼里想要和纪明武一起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可下意识还是觉得,“严二公子”带来的尊崇和宠爱,应当是属于已故的原身,并不属于他。
只是今日见到了严墨剑这位兄长,严墨戟忽然有些迷茫。
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严墨戟没有兴趣,什锦食的发展愈来愈好,他自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带来的亲情,却让严墨戟有了一瞬间的心动。
他前世是独生子,家里穷困,父母又忙,每天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背着书包走路;农村里很多人家都是生了好几个孩子,但是他们家太穷了,还被那些恶毒的亲戚们侵占了不少家财,生育两个孩子根本养不活。
所以严墨戟的童年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度过,小时候无比渴望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
如果有个兄弟姐妹,他们可以一起赛跑着上学;可以轮流出去捡木柴;可以一起烧饭;可以一起跟嘲笑他们的人打架……
他可以保护他,或者被他保护。
来到这个世界后,严墨戟把纪明文当做妹妹来教导,只是如今见到了严墨剑,他忽然又泛起了一丝对“兄长”这个概念的渴望。
严墨剑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靠谱,可严墨戟能感觉到,这个兄长对自己的关心是真心的,对自己的歉疚也是诚挚的。
——但是这些都是属于另一个“严墨戟”的东西,那是他年少时在寂静深夜里可望而不可得的温暖,是他理所应当享受、却在曙光来临之时颓废而死的关怀。
严墨戟觉得,如果他坦然地接受了“严二公子”的身份,那就仿佛是一个小偷,偷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今晚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将严墨剑排斥在外、以“严师兄”的称呼来叫他,表明了自己不愿接受这个身份的同时,也在伤着这个兄长的心。
原身真正的亲人,自然会因为撞上自己竖起的墙壁而感到疼痛,却在痛过之后不死心地继续撞上来。
——这样的结果,是自己愿意的吗?
严墨戟迷茫了。
纪明武虽然并不能猜出严墨戟到底烦恼的是什么,但他能感受到严墨戟的茫然,心中变得柔软起来,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严墨戟的手。
严墨戟转过头来看他,在寂静的深夜中,虽然只能看到纪明武的轮廓,却忽然觉得安心了很多。
纪明武低声道:“若是我,便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严墨戟向前凑了凑,头轻轻靠在纪明武的肩膀处,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确实很有你的风格,武哥。”
纪明武感受着那颗脑袋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握住严墨戟的手微微紧了紧,郑重地道:“其实你不必想太多。”
“嗯?”
“你想要的东西,我便护你取来,你不想要的东西,我便帮你斩去——无论是什么。你不必担忧其他,”黑夜中严墨戟只听到纪明武低沉的嗓音慢慢地说道,声音虽轻,却重于千钧。
“只随你的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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