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不懂，什么意思嘛！”

胤禛耷拉着眼皮抗议了。

“你说的太难懂了，你还说哥哥讲的故事难懂，明明是你的话更难懂吧！”

“谁说叫你们现在懂了！”

明珏一边拍一个小脑袋。

“额娘只是想要你们记住我的话而已,日后你们便会懂了。现在,给我赶紧睡觉,若是明日谁起不来,额娘可是要打屁股的。”

“孤明日还要上学,自然是起得来的。”胤礽露出坏笑，拍拍胤禛肥嘟嘟的小屁股，“佟额娘,孤瞧着胤禛甚是聪慧，不如就叫胤禛也跟着孤去尚书房吧,孤相信，老师也一定会喜欢机灵的小胤禛的。”

“我瞧着也行。”明珏笑着说,“最近天暖和了，这胤禛啊,也愈发的闲不下来了,整日给我找麻烦,既然这样,还不如去跟着哥哥学习呢，学习了知识，以后还能抵得上用场！”

不要啊！

胤禛立马将头缩进被子里，连小脑袋都不敢露出来了。

他才不要！

额娘和哥哥坏坏，联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小孩子！

瞧着胤禛鸵鸟似的模样，明珏和胤礽相视一笑，明珏瞧着胤礽,突然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冲他点了点头。

【达成“更上一层楼”的新成就，天真值＋1000点！】

系统最近总是报出些奇奇怪怪的成就名，明珏早已习以为常了。

胤礽一愣，下一刻好像立马从明珏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佟额娘话中的道理。

世间的许多事情的确难以分出了对错，但佟额娘对他的爱，小胤禛对他的依恋。

却是从未错过的。

*

春意渐深，桃红柳绿，本是大好时节，宫中却突然传出了噩耗。

彼时明珏正跟荣嫔讨教针线活儿，胤禛和胤祉在一旁玩耍。

天儿渐渐也热了，明珏命人在地上铺上了柔软的草席，叫两个小孩坐在草席上玩玩具，而她和荣嫔就在一旁做针线。

经过荣嫔的指点，明珏的针线活已是精进不少，至少勉强能见人了，也能保证胤礽一年能有两顶新帽子了。

荣嫔很是耐心，每回明珏有什么不足之处，她总能及时指出来。

明珏其他地方有长处，这做针线确实可称得上愚钝，但荣嫔从来都不慌不忙，不论明珏错的有多离谱，她都能找出来原因帮明珏纠错。在荣嫔这个好老师的指导下，明珏的进步自个都喜极而泣。

【啊宿主现在的针线活儿精进了不少！】

“那你要给我奖励吗？”

【我可是个老实本分的养娃系统，宿主别的做的再好，我也无能为力呢！】

“那你没由来的如此聒噪！”

【呜呜呜，相处了好几年了，宿主却还是这么的无情！】

“我只对天真值有感情。”

明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还有你那研究，做的怎么样了？”

【回宿主的话！那项研究最近颇为顺利，虽然还差一点试验没有成功，但我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向我招手，宿主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起它的研究，系统就立马来了精神，如数家珍一般滔滔不绝。

明珏也没在意，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不愿平白无故想这么多烦心事，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她才不要本末倒置了呢。

【哎呀！】

“怎么了？”

【宿主，我这儿突然一痛，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能周围有娃娃生病了吧，或者是...】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小园子就流弹一般，惊慌失措地蹿了出来。

荣嫔正专心做针线活，小园子乍然出现，她被吓了一跳，明珏见状皱起眉训斥小园子。

“小园子，你怎的如此不稳当，惊慌失措的，将荣嫔娘娘都吓到了。”

“荣嫔娘娘恕罪，奴才一时慌了神，惊扰到娘娘了。”

小园子忙跪下清脆。

荣嫔一向好脾性，也不与小园子多做计较，反而招招手叫小园子赶紧起来。

“怪不得你，是我自个太专注了，一时没察觉到。怎的，你如此惊惊慌慌的，想必是有事情要报告个你家娘娘吧，要不要本宫回避一下？”

“不用！”小园子忙说，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玩耍的胤禛和胤祉，压低声音说，“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六阿哥去了！”

“什么？六阿哥？”

明珏一时没控制好自个的音量，胤禛和胤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怎么会？

胤祚不在了？

她前几日还找系统求证过，历史上胤祚活到了五六岁呢。

怎么会，怎么会现在就去了呢？

明珏百思不得其解，再一想胤祚毕竟是胤禛的亲弟弟，她方才太惊讶，竟忘了要在胤禛面前掩饰了，也不知小孩儿现在是何等心情。

胤禛黑白分明的眼睛用力地眨眨，他恍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胤祚...不在了吗？

胤禛只见过胤祚一回，就是那回德嫔在御花园中将他拦住，企图以胤祚引起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主动亲近德嫔。

那次见胤祚，他还是个天真健康的孩童，在襁褓之中支棱着小手，咯吱咯吱地笑着，丝毫都不知晓，他被自己的亲娘当成了工具。

什么叫不在了，就是没了呼吸，没了力气，也再也不能哭，不能笑了。

胤禛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他怔怔的，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明珏以为他和胤祚兄弟连心，感到难过了，走过去轻摸着他小小的背脊：“胤禛，不要难过了...弟弟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边也会快活的。”

胤禛抬起小脸，眼里都是水汪汪的泪花，他记得大冰块告诉过他，额娘也没能活太久，那...额娘日后也会如此吗，也会无声无息地离开他身边吗？

这么突然，如此不可阻拦。

明珏瞧见他这副模样，说不出的心疼，那德嫔作恶再多，孩子终是无辜的，她也见过胤祚，虽然瘦弱了些，但生得也很是可爱，她也怎么都没想到，胤祚如此早早地就去了。

“胤祚弟弟很可怜，”胤禛懂事地说，“以后他就去了天上了，对吗？”

“对，”明珏温和地说，“以后呀，他就在天上变成了星星，看着他的胤禛哥哥。”

“那我和胤祉，每年都会放天灯为他祈福的。”胤禛的小手抓住了明珏的衣角，“额娘，这人说不在就不在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们有办法呀，你看，最近宫中的太医都去永和宫为胤祚看病，你汗阿玛也很焦心，日日守着胤祚，但是，”明珏有些黯然，“这些都还是没能救回胤祚，虽说药石也有力，但是抵不过生死由天。”

胤禛听得心里更害怕了，他紧紧拉住明珏的手。

“那额娘若是不舒服了，也要找太医看啊。”

明珏奇怪，怎么突然就扯到了她身上，她摸摸胤禛的脑袋：“额娘自然会找太医看啊，胤禛也是，我们都要好好地爱护自个儿。”

“嗯。”胤禛用力地点点头，“胤祚弟弟没能有一个好额娘，德嫔娘娘在天冷的时候还抱胤祚出来呢。”

明珏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德嫔的人品他们都有目共睹，这回胤祚去的如此之快，不知道和德嫔有没有关系。

“胤禛不要过度的难过，以后每逢年过节，记得记挂着弟弟就好了。”明珏温柔一笑，“弟弟虽然离开了，但也希望着这世上能有人惦记着他，这样弟弟在另一个世间也会幸福的。”

“好啊额娘，”胤禛拉起胤祉的手，“我和胤祉，一定都为胤祚弟弟祈福，希望他下辈子能有个好额娘。”

“好，胤禛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明珏望着胤禛，满眼欣慰，“胤禛告诉额娘要注意自个的身子，那胤禛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啦！”胤禛轻轻拍着小胸脯，语气却有点儿忧伤，“胤禛不能生病病，不能叫额娘担心，不能再因为嫌药苦就偷偷将药倒掉啦，若是胤禛好不起来，像胤祚一样，额娘会哭坏鼻子的！”

“不许说傻话！”

明珏心疼地抱过胤禛：“你会一直好好的呢！”

*

紫禁城上下，都没想到胤祚这么快就去了。

胤祚前段时日就病了，但后来好上了不少，众人皆以为胤祚能就此地安然无恙，没想到都快到初夏了，胤祚病情又加重，甚至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就这么急急走了。

德嫔当即就受不了这个打击，晕了过去。

这些时日，她没日没夜地照顾胤祚，瘦了很多，康熙怜她照顾胤祚辛苦，对她的态度也没之前这么恶劣了，而且胤祚也一日日好了起来，每日叫她额娘，叫康熙汗阿玛，她听着心里甜滋滋的。

她觉得这是自己入宫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虽然每日都在担心胤祚的安危，每日照料胤祚那么辛苦，但她却觉得很满足。

她的前半生都在谋略和算计，但最后的结果却都不尽如意，第一个儿子背叛她而去，第二个儿子身子骨也不好，她有时候时常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总觉得，自己本该拥有顺风顺水的人生，都该拥有万岁爷的宠爱，本该拥有儿子的言听计从，本该拥有日后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

连大萨满都说，她是极贵的命格，日后也会坐上极其显贵的位置，命途扶摇直上，甚至到达女子想都不敢想的顶点。

所以太皇太后极其看重她，更看重她所生的子嗣。但是太皇太后不知道，大萨满曾悄悄地暗示过她一句话。

大萨满经过她身旁，曾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飘飘落下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