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反而镇定了下来,她一双含水的眸子直直看着康熙,嘴角勾出一个凄美的弧度。
“万岁爷,你在心中早就给臣妾定了罪,不论臣妾如何解释,万岁爷都不相信臣妾,只因万岁爷心中,从未信任过臣妾。但万岁爷,您没法杀臣妾。”
明珏不觉坐直了身子,都这种境地了,她不知道乌雅氏还要怎样扭转局态。
“因为臣妾。”
乌雅氏垂下头,额前一缕头发垂落下来,看起来宛若从水里钻出来的女妖精,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个的肚子,语声婉转勾人。
“怀了万岁爷的孩子,万岁爷是不想要臣妾肚子里的龙种了吗?”
“什么”康熙皱起眉头,“你怀有身孕了,就因为那次…”
康熙止了话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明珏,他的手不觉紧攥成拳,声音充满冷意∶“你可知欺君是何等下场
“是不是真的,万岁爷找太医查验一番便可知。”乌雅氏看着康熙说道,“臣妾再胆大包天,也万万不敢拿这种事欺瞒万岁爷啊。”
明珏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饶是乌雅氏再大胆,也不敢在康熙面前撒这种谎,难怪乌雅氏如此心急地爬上龙榻,看来乌雅氏也料到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好提前为自个做准备,这乌雅氏也当真是厉害,多少妃嫔绞尽脑汁想怀上孩子,都没乌雅氏这一回来的容易。
乌雅氏怀有身孕,就相当于揣了一颗保命丸,难怪今日太皇太后也不说来救乌雅氏,想来也是太皇太后知道乌雅氏有法子自保吧。
也罢,不杀乌雅氏便不杀吧,若是杀了乌雅氏也有诸多坏处。
小四现在看起来是与她一条心,但乌雅氏毕竟是他的生母,若乌雅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日后难免会有人在小四耳边挑唆,分裂他们的母子情谊。
但乌雅氏活着,便是多了一重对她的威胁。
下面的事情明珏已不宜再听,便起身告辞了,康熙神色之间有着对明珏的愧疚,明珏觉得,其实之于她,并不用感到愧疚,可惜的是胤祝这孩子。
虽然他至今不知道此事,可是做阿玛和做额娘的,注定为他讨不到一个公道了。
乌雅氏有孕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后宫,太皇太后十分高兴,下令赏给乌雅氏不少好东西,如此一来,原本想着看乌雅氏笑话的人都不敢再奚落乌雅氏。
这儿有阿哥还没出生多久,德常在就这么快又怀上了孩子,可当真是厉害呀。
当然也有不少还在暗戳翟滤朝弄乌雅氏的,说她是厚颜无耻非要爬龙榻才怀的孩子,就比如端嫔,乌雅氏生下胤后便不再与她交好,而且恩宠从不分给她半分,端嫔嫉妒的发狂,又恼乌雅氏如此好孕,逢人便说乌雅氏的坏话,宛若魔道了一般。
太皇太后将此次的中秋宴全权交给了明珏负责,明珏召集各宫嫔妃来承乾宫议事。
每逢这种时候,各宫嫔妃都绞尽脑汁地打扮的花枝招展,万不能在与其他嫔妃坐在一起时被比下去!
明珏穿的倒是随意,来正殿之前她在给小四做辅食,刚解下围裙就来这正殿之中了,望着一大宫的莺莺燕燕,明珏只觉得头疼,幸好乌雅氏在永和宫中养胎未曾前来,不然她今日怕是要更加头疼。
明珏勉强在主位上坐下,逼自个摆出一个假笑。
“关于中秋宴之事,各位有什么见地,尽管提出来。太皇太后虽将此事交于了本宫,但本宫也经验尚浅,还是大家一起商量着好些。
“贵妃娘娘自个决定就是了,哪里还用我们这些人的想法?”
端嫔今日穿了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旗装,头上簪满了珠花簪,端的是一派珠光宝气,她轻轻摇着手中的香菊轻罗菱扇,面孔看起来有几分尖酸刻薄。
通过明珏这段时日的观察,对各嫔妃的心眼脾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端嫔,每日都是冒冒失失的,说出来的言语也非常不讨喜,因而她在宫中也没甚么朋友,康熙因为她经常唠叨叨,也不怎么待见她。
但真要说她有什么害人之心倒也是没有,就是这一张嘴呀,生得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荣嫔忙打圆场“端嫔妹妹说的哪里话,咱贵妃娘娘早就说了,这中秋宴呀要大家有商有量地来,贵妃娘娘也想办的大家都欢欢喜喜吗不是。”
惠嫔也附和“对啊,贵妃娘娘虽地位尊贵,但一向很考虑我们的想法呢。”
“荣嫔,谁不知道你近来与贵妃娘娘交好,自然是向着贵妃娘娘说话。”端嫔脸上有几丝不屑,“本来就是如此,宫宴之事,贵妃娘娘大可自个做决定便是。”
明珏没有气恼,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反而看向端嫔“今年本宫想搞出些不一样的,要知道各位姐姐妹妹们在进宫之前都有所长,本宫就听闻,端嫔姐姐极擅做糕点,这次中秋宴,不如就让端嫔姐姐负责这糕点的样式口味可好”
端嫔险些疑心自个听错了,几分怀疑地看向明珏,连尊称都给忘了∶“你…你说什么?”
“本宫说,要端嫔姐姐负责此次中秋宴的糕点,你意下如何?”
端嫔呆呆地看了明珏两眼,突然眼眶一热,她赶忙低下头,生怕旁人看到她神色中的异样。
她家中并不显贵,儿时甚至家中难以度日,后来靠阿牟其有了功绩家中才一日日好起来。额娘做的一手好点心,她觉得有趣,便跟着学习,她自认为自个的手艺是不输于京城中任何糕点大师傅的。
可是…可是入了宫之后,却没有人愿意尝尝她的手艺,她满心欢喜地做了点心去给万岁爷吃,却还要经过验毒等一系列步骤,等终于送到了御书房,万岁爷日理万机,也不知有没有吃她送的点心。
甚至其他嫔妾,还要说她献殷勤,眼巴巴地讨好万岁爷,万岁爷却压根不理她。而且身为嫔妃,居然去做那些下贱人才做的东西,真是自降身价。
她其实根本不是想讨好万岁爷,她只是心悦于万岁爷,觉得他是自个的男人,想待他好罢了。但这些想法,更不能与那些女人说,她们会加倍地笑话她,笑话她痴心妄想。
端嫔想起以前家中的苦日子,虽不像现在俱是锦缎绫罗,却是那么的快乐,她越想越难受,却又不想那些嫔妾再嘲笑于她,便再也没做过这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