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有些奇怪，佟额娘一向不在意宫中的言论，从前都是一笑了之，这回怎么这么关心起来了？不过他向来对明珏的话言听计从，听到明珏这么说也没有多问，凭着记忆将两人的对话重复了出来。

胤礽这一年来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但熟读诸子百家，各朝代诗词，而且也开始练习弓箭，虽然胤礽年纪还小，力气也不足，但是他最近的勤奋好学让康熙很是满意，康熙也意识到了自个以前对胤礽教育的错误，父子俩的感情也是愈发的好。

若是一年前的胤礽绝没可能把旁人的对话叙述出来，但现在的胤礽努力回忆着，竟将两人的对话说了个七七八八，明珏注意听着，也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端嫔来她这里要冰之事她的确知晓，她早就看出，这个端嫔有丝小家子气。

端嫔虽出自于包衣，但这些年家中获得军功，家世已是不俗。

端嫔虽和她受封的同一年被封嫔位，实则已不太受康熙的宠爱，之前端嫔有过一女，却年幼夭折，这些年端嫔无子女傍身，又不得帝王恩宠，能受封嫔位大抵也是家中有功的缘故。

端嫔来她这里要冰，一开始她也不愿与端嫔多做计较，便直接给了端嫔的宫人。

谁知端嫔不知满足，一再差人来要，宫中的冰都是有份例的，给端嫔的多了别的地方自然就得缺短，一次两次的尚能应付，长此以往确实难以平衡。于是明珏便就此断了端嫔的念想，就按她的份例给她，虽她一再抱怨她所居住的宫殿得光多，夏日燥热，明珏也只按份例给她，因此才落得了她的怨言。

但今日之事，明珏觉得端嫔根本就不足以为重，真正让她注意到的，是乌雅氏。

“孤觉得大肚子娘娘还挺好的，句句都在帮佟额娘，不像那个尖酸刻薄的端嫔，穿着一身墨绿，整个人活像一只尖嘴老母鸡！”胤礽还在愤愤不平，“佟额娘一定不要放过她！”

“保成，你有没有注意到，一开始大肚子娘娘怎么称呼端嫔啊？”明珏问道。

“她俩好像还挺亲热的，”胤礽仔细回忆着，“一开始就姐姐妹妹的...”

“一开始，大肚子娘娘称端嫔为姐姐，端嫔称大肚子娘娘为妹妹，对吗？”明珏帮助小孩回忆，让他记得更清晰一些。

“对，”胤礽点点头，“一开始孤在那里蹲着，听见端嫔说什么乌雅妹妹，大肚子娘娘喊她姐姐。”

“那既然大肚子娘娘喊端嫔姐姐，你又是怎么才知道，她是端嫔的呢？保成以前就认识她吗？”

胤礽一愣，显然被明珏问住了。

“以前见过她，但汗阿玛的嫔妃那么多，孤也不知谁是谁，好像是...”胤礽仔细回忆着，猛然想了起来，“好像是那个大肚子娘娘说的！孤出现之后，她就向我赔罪，说什么端嫔姐姐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当时我没在意，但在心中就知道那个女人是端嫔了！”

果然...

明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乌雅氏是小四的生母，日后又是个如此不简单的女人，让明珏不得不注意她。但几次看下来，她都觉得乌雅氏性情贤淑，温婉可人，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胤礽这回遇见乌雅氏，却让她头一回警惕起这个女人来。

乌雅氏故意提醒胤礽端嫔的身份，小孩子听者无心，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个，不论胤礽是将此事说给她听还是康熙听，都不会有端嫔好果子吃。

尤其是说给她听，她现在管理六宫，若这事被她知道了，她岂会厚待了端嫔去？

而且胤礽描述的那些乌雅氏与端嫔的对话，乌雅氏看似是在安抚端嫔，实则句句在拱端嫔的火，她应该是了解端嫔的性子，最知道端嫔听不得哪些话，所以装作是劝慰，反而更惹得端嫔恼怒。

端嫔脑子简单，性子又急，自然听不得这些挑拨，只会更加怨怼她佟明珏，而与此同时，端嫔还会对乌雅氏的印象变好，尤其是这回乌雅氏在胤礽面前维护端嫔，端嫔不知道怎么感激呢！

这个乌雅氏，以前真是自个小瞧她了呢。

若真按历史的走向，康熙将小四抱给她养，她还真不得不防着乌雅氏呢。

“保成呀，你喜欢这个大肚子娘娘吗？”

胤礽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她没说佟额娘的坏话，我觉得她还可以，但是我很讨厌那个长得像母鸡的娘娘！”

明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摸了摸胤礽的头，严肃地说：“保成，你记住了，在外面可不能这么称呼她们，你是一国太子，要拿出一国太子的仪态来知道吗？”

“孤知道！”

胤礽骄傲地拍拍小胸脯，突然红着脸在明珏身上蹭了蹭。

“只有在佟额娘身边，我才不用装成假兮兮的样子。”

“乖孩子，”明珏怜爱地摸摸胤礽的脑袋，“但是保成，我要提醒你一下，若是那个大着肚子的娘娘跟你说什么，你不要全然信，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