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好, 周围都是人, 还处于忙碌中, 无暇顾及其他,但每当夜幕降临,顾青云总能轻易想起家人,想念他们的模样,特别是临行前他们强忍着流泪的样子更是清晰无比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还会忍不住猜测他们现在生活怎么样了,长辈们的身体好不好, 两位儿媳快生了吧?小孙子顾传恪在皇家学院学习如何,小孙女六六是不是能说很多话了……这种幻想无可遏止。
和他同样心境的人有许多,所以晚上如果环境和时间允许,大伙儿总喜欢聚在一起闲聊, 不拘是文会还是诗会, 或者单纯就是聚在一起喝酒。
顾青云偶尔会参加官员们的聚会, 还见证了不少水平不错的诗篇诞生, 大家笑言等回到京城再出一本诗集,专门纪念这次航行。
第二天, 顾青云早起, 先去看望患病的官员才继续干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要说航海中除去自然风险外,最大的危险就是生病了,虽说船上有大夫和药材, 但运气不好的话, 不可能治好每一个人,这种非战斗性减员是令人伤感的, 尤其是发生在船上,只能举行海葬。
这次他们在吕宋岛停留的时间有半个月,直到预计的货物卖完,再采购一番才预备起航。
“夫子,之前总听别人说海贸的利润有多丰厚,我先前还觉得夸张,这次亲眼所见,可算是服气了!这才多长时间,咱们的货物一转手就是五成的利润。”陆煊很是感慨,“难怪那些海商一个个财大气粗,比以前的盐商也不容多让。”
“海贸说到底还是把货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外一个地方赚取差价,航海不易,成本跟着提高,不过只要头脑灵活,所能攫取的利润自然高。”顾青云点点头,因为这次跟在他们身后的商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为了避免恶性竞争,大家统一组成一个联盟,对外价格一致,以免利润降低。
当然,顾青云他们所在的船队话语权最重,这方面的官员顾青云找了几位精通商事的官员负责,通过几次调整,各商船的关系渐入佳境,而他们的船队所能获得的利润还不错。
船队的利润登记在册,大家不能随意动,但这不意味着船上的人没有进账,且不说出海的月钱有多高,单是大家利用船队入股就能跟着赚取银钱,这是众人能一直保持着较高士气的方法之一。
陆煊和顾青云自然也有入股,现在船队的利润出来,就算陆煊一向不缺钱花,看到账本后心底!底还是一惊,就忍不住找过来倾诉了。
“咱们还有很多货物没有出卖,我现在开始憧憬到达更远的地方所能赚到的银子了。”陆煊眼里有着期待,“如果能把这次出海的成本降低到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我看今后还会有第二次出海。”
这次出海,他手下的水师通过打击海盗,海战的经验迅速变得丰富起来。他现在指挥战船作战,自觉越来越得心应手。不枉他爹同意他跟着出海,他自己能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进步。
陆煊和顾青云的感情格外亲厚,顾青云所写的书无论他是否能看懂,他都会一一买下来,嗯,除了后面两本算学书很少翻阅过。
受顾青云的影响,陆煊期望着自己能有一天,也可以把自己作战的经验写下来,也不指望能与古往今来的名将比肩,只希望能在这世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再不济他还有两个儿子,完全可以把自己所写的兵书流传给子孙嘛。
老祖宗写的书,你敢不读?
想到这里,陆煊线条分明的俊脸顿时柔和下来,嘴角翘起。
“第二次出海……”顾青云没有注意到陆煊的表情,他正低头整理自己这半个月记录下来的资料,随口道,“肯定还会有的。”只要上上下下能获取到足够的利益,还愁朝廷不参与进来吗?不过他应该不会再出海了,年纪不是问题,主要是朝中肯定有人把他拉出来,不可能让他占据再多的功劳,这是显而易见的。
“吕宋是个好地方,铜矿和金矿储藏量很大,我们大夏一直缺铜,如果能把这里占下就好了,可惜荷兰把这里看得很紧。”顾青云又接着说道,想起他们进港时看到的战船和炮台,从数量上来看,和他们自己无法比拟,如果强攻的话还是可以拿下的。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拿下这里后荷兰会不会跟他们死磕?他们的水师能抵抗住荷兰的进攻吗?
别看英国正在崛起,但现在的荷兰还是这个世界上海上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他们大夏的水师刚刚兴起没几年,不说别的,只要荷兰一门心思和大夏作对,绝对能让他们焦头烂额,毕竟漫长的交通线让敌人有机可趁,万一荷兰到处出击,他们兴盛不久的海外贸易肯定大受影响。
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权力决定是否和一个国家开战,这与皇帝交给他们的任务不符。
“占下?”陆煊眼神一闪,凝神思考起来,“是啊,夫子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次交易咱们换回来很多铜矿,原来竟然还有!有金矿……”
顾青云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立即转过身盯着他,开口告诫道:“小宝,你可别乱来!对了,准备走了,将士们可和荷兰人发生冲突?”他突然有点不放心了。
陆煊回过神来,马上叫屈:“夫子,你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乱来?放心,我知道分寸。至于将士们,没事,咱们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船上,没有乱来,这方面我们十分谨慎。”一脸的委屈。
他们船只数量多,不可能把所有的船都开进港口。事实上,就算港口的面积再大,对方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们全部行驶进来。所以每次到一个地方停留时,船只依然游弋在港口外面,船上的将士再一一轮换,大家轮流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