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生物固然可怕，但作为食物链顶层的人类也同样可怕。

各国并不是没有杀手锏——架设在陆地上的各类导弹，停靠在各个港口的航空母舰，甚至是威慑性的“核·武器”，都是尚未出鞘的底牌。

虽然这些武器因为以太的影响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定位偏离等小问题，但它们还不至于在这么短时间内变成无法启动的破铜烂铁。

事实上，为了开辟航道，部分武器已经在海上轰·炸过一圈了，只是在大面积清空海域的同时，导致海上变异生物的杀伤性进一步加强。

事实证明，除非他们能彻底灭绝海里的所有生物，不然光靠轰·炸是没办法清空海域的，相反这只会导致对抗的另一方在强烈攻击中变异得更加强大。

按理来说，何星文的救生艇的速度怎么都比不上军舰的速度啊，怎么对方反而比他们领先这么多？

吴星不得其解，但还是下命令让军舰再一次加速。

因为前方道路已经被何星文清空，军舰倒是能不受干扰的直线前行。

但这没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变异生物在海里可比机械快多了。

等何星文迷迷糊糊醒来时，密集的雨声尚未停息，远方的天空阴沉的像是已经步入了黑夜。

何星文一时有点分不清情况，从雨棚里探头看了眼四周——除去密密麻麻正在打架的变异生物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看来还在路上，何星文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睡一会，刚躺回去，闭上眼，方才一眼扫过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回放，密密麻麻正在打架的变异生物……？

他一把坐了起来，重新探出头，环顾四周。

变异生物数量的增加其实很难察觉，因为何星文周围的变异生物实在太多了。

重点在于，打成一片的变异生物。

何星文越看越心惊，他发现，周围的变异生物，近到就在船旁的巨型变异生物，远到最外围的变异生物，几乎都在打架。

这一路上变异生物的打架行为就没停下过，但那一直是小规模的，零星的，但现在所有变异生物都打起来了。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海面上的鲜血流出了老远，远远就能看到变异生物打架掀起的巨浪。

在这种情况下，何星文乘坐的救生艇神奇的没有被波及，就像是龙卷风正中的风眼一般，在风平浪静之外是巨浪滔天。

“发生什么了？”何星文下意识的看了眼导航，导航停在公海上——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但目的地周围应有的残骸呢？受困的科研队伍呢？

何星文眺目远望，巨浪滔天，别说科研队伍了，连空无一物的海面都看不见。

“如您所见，变异生物打起来了。”何统解释道：“在半个小时之前，救生艇抵达了公海，当时公海上存在一大群变异生物，它们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在了这里。在您出现后，它们被您身上的高浓度以太所吸引，转而朝您的方向移动，于是，两群变异生物发生了接触，导致了眼下这个局面的出现。”

何统为这个场景定义道：“无需在意，这只是变异生物重新确立秩序的方式，等它们打完，就会安静下来。”

“所以，在我到来之前，公海上聚集了一大群变异生物？”何星文抓住重点：“这是科研队伍受困失去联系的原因？”

“显而易见。”

“而且这群变异生物的数量不少，”何星文若有所思道，能让变异生物原本的秩序大规模的陷入混乱，只能是因为新出现的变异生物的数量多到需要重新确立秩序，那问题就很明显了：“为什么这么多变异生物会聚集在这里？”

何统平静道：“跟您之所以吸引变异生物的原因一样，这里出现了高以太浓度的东西。”

所谓的“高以太浓度”，在地球上，只意味着一点，这玩意不是地球产物。

何星文：“高以太浓度的东西？你是在说，异世界跟地球的通道被打通了？”

何统：“根据我的判断，二十年的时间不足以让异世界在探索科技的道路上发展到这种程度。”

何星文顾不上在意周围血腥的厮杀场景了，他的目光在海面上搜寻，试图找到这个所谓的“高以太浓度”的存在。

“它在哪。”

何统在何星文的视线中标注对方所在的位置，就像是某种网游里的寻路功能一般，何星文的视线里清楚的标注出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以及他跟对方之间的距离。

一千多米，不算远。

就是有个小问题，何星文不会游泳……

何星文看了眼波澜不断的海面，没有犹豫，带上武器跳进了海水中。

于是瞬间，他周围空出了一片空地，变异生物避之不及的跟他保持距离。

熟悉的溺水感传来，何星文咕噜噜的吐出一串泡泡，泡泡沿着水面往上飘，而何星文则沿着海水往下沉。

“您太冒险了，”何统叹了口气，在一旁复述游泳的注意事项：“注意屏息……”

事实证明，人与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能在紧急情况下，徒手抬起一辆桥车救起被压在车下的亲人，而有些人在海水里溺着溺着……就昏过去了。

何统深深的叹了口气，再度感叹人类的脆弱程度。

一根触手从一旁小心翼翼的伸了过来，将窒息的何星文一把卷起，放到沉在海底的船只残骸中。

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触手才好似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飞快收回手，在一旁瑟瑟发抖，再度被吓尿了。

何统把何星文放到残骸上后，没管大章鱼的反应，而是控制着船体，打开尚未完全损坏的密封区域，自行移动的钢铁像传输带般，将何星文运进了残骸的密封区域。

这里因为仍处于密封，残留着足够的空气，是船只残骸中仅存的安全区域。

何星文是在奇异的按压中醒来的，他吐出一肚子水，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看来我在游泳这个领域没有什么天赋，”何星文一边咳嗽，一边支撑起身体，看清眼前给他做急救的人之后，愣在了原地：“我以为……您怎么称呼？这里、是哪？”

何星文一边对眼前的华国人提问，一边环顾四周，注意到他跟“高浓度以太”所在的坐标地点距离变远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对方在动，而是因为何星文溺水之后，无意识的挣扎，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这里看起来像是某个实验室……

这个狭小空间里碎了满地的实验器材，最角落里安置着数个穿白大褂的尸体，鲜血淋漓的地面证明这里经历了一场突发灾难，而他眼前这个华国人，似乎是唯一幸存者。

不幸的是，对方眼下的情况也不算好。

他身上的白大褂红了一片，因为血迹太多，甚至很难用肉眼看出对方到底哪里受了伤，碎了镜片的眼镜斜挂在耳朵上，他眯着眼仔细打量何星文。

何星文下意识的扶了他一把。

“你是部队的人吧？”对方没就着他的手坐下休息，而是用微弱的力量带着何星文往一旁的操作台上走。

何星文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统一制服——这是救生艇上的物资。

何星文避重就轻：“我是救援队的成员之一，来公海搜救科研队的王博士……”

“他在那，”对方指了下角落里的那堆尸体，道：“幸好你来了，要是再晚来一会，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何星文搀着对方，打量对方身上血迹斑斑的白大褂：“您的伤……”

对方压根没在意他的问题，扑在操作台上，眼花缭乱的一通乱按，喃喃自语道：“你把资料带回去，告诉国家，我们有突破，大突破。”

他颤巍巍的在操作台进行虹膜验证，将所有数据和资料传输到电子储存器中，大量的数据转移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成。

对方趁着这点时间，简单的跟何星文讲解了下他们的发现：“海洋变异生物，除去异变导致的进化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它们会使用以太。”

“使用以太？”

“我相信，它们正在全方位的进化，不止是武力，还有智商。”对方喘了口气，缓过来了继续道：“就跟人类一样，它们也在使用以太，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对以太的使用远比我们更熟练。”

“只是跟人类不同，它们使用以太的具体形式，是控制媒介，比如说，水，而不是直接调动以太。当然这很好理解，地球的以太太稀薄了，所以，我们使用以太来进行攻击的收益往往很低，因为我们要从稀薄的环境中汇聚起足够多的以太，但变异生物跟我们不一样，它们直接控制媒介……”

“这是一条新的道路，”对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一开始的方式就错了，我们照着游戏试图复制游戏里的智慧生物对于以太的理解，却忘记了，地球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我们需要学的，不是游戏，是地球上这些依靠本能的异变生物。”

“去寻找控制那些媒介的方法，结合华国的古代元素……”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脸色红润了几分：“对了，我看到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了，你的特殊能力是控制钢铁？”

何星文迟疑着点头。

“那你该结合你的特殊能力来研究如何利用以太，而不是试图直接驱动纯粹的以太能量，这对我们来说，太难了……”

对方看向操作台，在看到数据传输完成的提醒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朝操作台的方向指了指道：“数据传输完成了，你把数据储存器带回去吧，交给国家，就说……”

“我们没有辜负国家的期望，老王他……成功了。”

何星文上前拔出数据存储器，犹豫了下，看向对方道：“您的伤……”

狭小的室内无人回答。

对方面带微笑，已然长眠。

“你能救他吗？”何星文停下话，注视着对方的遗体，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如果我能起死回生的话，那我就不会那么担忧您的安全了。”何统能理解何星文此刻物伤其类的情绪，他有些不熟练的安慰何星文：“他的伤太重，能撑到您出现已经是强大的意念创造的奇迹了。”

何星文看了眼手里的信息存储器，握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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