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冷静啊，”努不利达收回夸张模样，装模作样的抱怨道：“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人类既弱小又短命，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但恶魔可是长生种，”努不利达摊手道：“对我们来说，有足够漫长的时光来做到这一点。”

他看了眼在场其他人，似乎是意识到在场的其他人中长生种的数量也没那么多，所以口风又是一变：“再说了，作为国王忠诚的追随者，我相信国王一定能解决这个小小的办法……”

他朝何星文露出灿烂笑容：“毕竟国王轻易见到了那些大科学家，不是吗？”

“我会再去见一次萨尔法联邦，把‘钥匙’拿过来，然后……”何星文摊手：“如果你们符合条件，那‘钥匙’自然会带你们去见大科学家们。”

“除此之外，恐怕我很难提供关于如何推开那些门的实质性帮助，”何星文坦诚道：“路在脚下，但你们得自己走。”

努不利达没有因为何星文的回答而失望，相反，他更兴奋了：“但您并不介意，让我们合作的更紧密一些？”

努不利达像是在抱怨般道：“说实话，我对以前大陆那些敝帚自珍，各扫门前雪的习惯看不顺眼很久了，既然没办法直接构建以大陆为中心的新世界。不如我们退一步，先构建一个纯粹的，针对研究方面的合作怎么样？”

努不利达：“这可比我们各自研究各自的，然后谁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好多了。”

努不利达这一步退的可太大了，就像上一秒他还在信誓旦旦说着要登月，下一秒就说，既然目前的条件不支持我们登月，那我们退一步吧，先组建以登月为目的的研究小组好了。

这很难不让何星文想起一句话，如果你一开口就说要拆一扇门，那大家是不会同意的，但如果你先说要拆房子，在被拒绝后，退一步说要拆门，那大家就会同意了。——注1

好家伙，努不利达深得精髓啊。

在场的所有人互相环顾周围其他人，显然都有所动摇。

挥舞触手的水母身上冒出了几个泡泡，水中凝现出了一行文字。

“我觉得很不错，我对大科学家们所在的那个液体世界很感兴趣，我加入。”

坐在草原上的巨浪甩了甩毛发，发出一声巨吼，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才点了点头，做出了选择。

接二连三的不同种族代表纷纷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就连贺向文都没有例外。

他们或许会犹豫组建大陆为核心的新世界——这里面涉及的相关利益实在太过庞大，很难一时半会确定下来。

但他们不会犹豫一个所谓的“纯粹的研究合作小组”，毕竟它只是用来研究如何打开那些不可观测的大门。

这确实是目前来说，他们更关注的事情。

虽然以大陆为核心的新世界听起来让人心潮澎湃，但从眼下来说，新世界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们连萨尔法联邦所在的那个世界投影都进不去，更别说在那些世界投影中组建新秩序了。

不过，这个所谓的“纯粹的研究合作小组”成为后世新秩序组建者们的前身也不会让人太过意外。

毕竟它跟他们的联系实在太过紧密了。

不过在眼下，这个崭新的研究合作小组，才刚刚呈现了一个雏形，其中大部分都是浑水摸鱼的混子……

努不利达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除去法师之外，其余大部分种族对以太的研究实在少之又少，更不要说世界投影了，有些种族可能今天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所以努不利达再度活跃了起来：“那么，为了确保我们的合作能顺利展开，确保我们能攻克那些‘不可观测’，对科学的推广和学习似乎成为了一件迫不及待的事情啊。”

“所有种族，都需要学习以太的基本认知，”他环顾在场所有人：“大科学家确实非常聪明，能构建出科学体系，但如此多的智慧生物中，难道没有比他们更聪明的存在吗？我相信这些智慧生物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认识世界，认识以太的机会。”

贺向文瞬间领会了努不利达的含义：“全民教育？”

“没错，在所有智慧生物中推广科学，然后让最杰出的那批智慧生物合作研究如何越过那堵墙，进入世界投影，”努不利达看向何星文：“国王陛下，这是我的一点小想法，您觉得怎么样？”

“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何星文朝迪曼·卡伦三世微微颔首道：“考虑到大陆上不稳定的秩序将会大幅度延缓推广科学的速度，一个稳定且足以覆盖整个大陆的秩序迫在眉睫。”

迪曼·卡伦三世眉梢微扬：“听起来，您的意思是，在构建以大陆为核心的新世界之前，需要先构建以王国为核心的新大陆秩序？”

“无意冒犯，”何星文：“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除去王国之外，并没有其他势力能成为新的核心。”

何星文不疾不徐道：“这看起来像是王国进一步扩展权利覆盖范围的举动，但我相信，任何足够了解王国和我的智慧生物，都应当能理解，这与我个人的想法无关。”

“仅仅只是，”何星文环顾在场所有或恭谨、或平静又或冷漠的表情，道：“为了在场诸位方才所共同赞同的想法——推广科学，构建以大陆为核心的新世界。”

现场一片寂静，无人开口。

“当然，这不是一个强制性的要求，我尊重所有种族的选择权。我只是觉得……”何星文看了眼迪曼·卡伦三世：“没必要把场面搞得太过狼狈，毕竟胜负早已分出。”

何星文诚恳的道：“我不关心迪曼帝国会不会因为某些人的背叛而内乱，我相信你足以解决这些小问题。”

这是一种更为傲慢的表现，他甚至不在乎这场矮人跟人类之间的战争。

因为在他眼里，迪曼帝国压根不可能赢。

迪曼·卡伦三世没有被这种傲慢所激怒，他从很早之前，就习惯压制无效的情绪波动了。

“所以我相信你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对人类、对迪曼帝国最正确的选择。”何星文停顿了下：“这个稳定且和平的秩序里，应当有属于人类的位置。”

同样，如果他拒绝了对方伸出的友谊之手，那这个稳定且和平的秩序里，可能也不会有属于他们的位置。

一个非常直白的威胁。

但足够致命。

迪曼·卡伦三世在心里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迪曼帝国有可能打败王国吗？”

他清楚答案。

在短暂的沉默后，迪曼·卡伦三世重新开口：“那么，你想要什么？”

对话因为对方的退让得以进入下一个流程。

何星文：“我个人认为，几年前的那场‘和平统一’并非某些人自愿的选择，他们向王国发出了独立的诉求。”

迪曼·卡伦三世：“一个分裂的内瓦平原？”

何星文看向安迪苏。

安迪苏挠了挠头：“矮人听从您的命令。说实话，我不是矮人中执意复仇的赞同者，我觉得找回矮人失落的技术比复仇重要多了。”

确实如此，在之前跟何星文谈矮人复仇请求的是罗木，而在这场战争开始后，率领矮人抵达迪曼帝国边境外的是多隆那。

矮人中有强烈要求复仇的狂热者，自然也有冷静旁观的中立者，以及压根不关心仇恨的反对者。

这三方自从这场战争开始后，就在矮人之中进行了足够多的的争论。

安迪苏作为矮人王，从未明确支持过任何一方。

何星文将目光落到迪曼·卡伦三世身上：“既然如此，那迪曼帝国只需要将一切变回内瓦平原统一之前的现状就可以了。”

虽然这位国王说的轻描淡写，但对于任何一个被分裂的国家来说，那绝对算不上“就可以了”。

努不利达在一旁幽幽的道：“真可惜多隆那没有在场，不然他一定会强烈要求，把迪曼帝国切成无数碎片……”努不利达朝迪曼·卡伦三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重现矮人曾经历过的一切。”

“迪曼·卡伦陛下，迪曼帝国可没那么无辜，”努不利达看热闹不像事大，随手就是煽风点火：“相比你们所做的事情而言，国王陛下实在太过宽容了。”

迪曼·卡伦三世没搭理恶魔，大部分时候，忽视恶魔才是正确的选择。

“把话题纠缠在帝国身上毫无意义，”迪曼·卡伦三世道：“讨论这个稳定且覆盖整个大陆的新秩序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比其他事情重要多了。”

何星文接过话茬：“一个更为尊重包容的新秩序，首先需要确保，所有智慧生物的代表都成为这个秩序中的一部分，王国确保秩序稳定，而你们确保各自的种族利益。”

何星文注意到贺向文有些坐立不安，大概是因为对话进行到这里，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权限。

“这个新秩序将会共同探讨大陆未来，协调大陆上的智慧生物之间的矛盾以及利益，确保科学能在大陆上得到全面推广……”何星文停顿了下：“以确保大陆能在未来成为新世界的中心。”

至于大陆到底能不能成为新世界的中心，何星文说了不算，在场所有人说了也不算。

那取决于他们在通往这条路上的诸多选择最终会将他们导向怎样的终点。

“既然诸位对这个大陆新秩序的构成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详细讨论相关的权利和义务了。”

“首先，合作的前提是开放和共享进度，这是新秩序的前提，我希望大家都能牢记这一点。

其次，既然这个新秩序的首要诉求是和平的大环境，那我希望大家能更克制一些，用对话和谈判来解决之后可能出现的所有矛盾和纠纷。

在这里，我仅代表王国声明一点，任何越线的行为，都将得到王国的警告。

最后……玩家作为特殊的王国成员，将会在这个新秩序中占据一个特殊的位置，请允许我为诸位介绍这位玩家，另一个世界的代表之一，贺向文。”

所有智慧生物的目光都投向了贺向文。

虽然大部分跟玩家接触过的种族，对玩家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一点有所猜测，但这一次，国王将它摆到了明面上。

“我建议，新秩序的第一个议题，可以确定为，如何跟另一个世界达成合作。”

不过在开始第一个议题之前，他们需要将这个所谓的新秩序真正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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