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恩伯斯跳下这个建筑物的最后一层区域，他的骨头早已散落满地，帮他探路去了，光秃秃的骷髅脑袋还在招呼何星文：“你快来，就在这里。”

何星文迟疑了一会，考虑到自己也开了“无双”，就跟着下去了。

结果他脚一落地，就听见恩伯斯的语气里浮现了些许惊讶：“咦，我的骨头被烧完了。”

何星文跟他一并朝这片区域的前方投去视线。

他们跳下来的区域并不是走廊，而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室内。

室内幽暗而安静，有些仪器上亮着微弱的操作灯光，隐隐约约照亮黑暗。

黑暗中仍是熟悉的错综复杂的钢铁纠缠模样，当初毁灭性的灾难，摧毁了整个联邦，这里也没有例外。

大部分仪器都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摧毁，拧成一团乱麻，塞在室内的各个角落，说实话，就这个惨状，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里还有能完好运行的大型科学造物。

尤其是那种需要无数个仪器才能启动的科技产物，估计早就在这样毁灭性的冲击中被彻底摧毁了吧？

既然如此，那恩伯斯所说的那个巨大的非生命体又是什么？

何星文扭头看了眼恩伯斯，他正在手搓骨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先用骨头组成手，然后用手一根根的凭空搓出莹莹发光的洁白骨头。

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毕竟人身上的骨头有两百多根，就算去除脑袋，那也有一百多根呢。

何星文环顾四周，幽暗破碎的废墟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你的骨头在哪被烧没了？”

恩伯斯手下不停，白色的骨头一点点从他手中凭空被搓出，脑袋朝某个方向示意了下：“在那。”

何星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这个室内的正中区域，破碎的仪器跟钢铁纠缠，跟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区别。

何星文朝它靠近了几步，停在外围，谨慎的观望前方的废墟，跟恩伯斯确认：“你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无生命体在哪？”

恩伯斯仍是朝着那个方向示意了下：“也在那。”

何星文：“那我们现在可以得出结论了？那个所谓的比巨龙更大的无生命体，是某种科学仪器激活之后的产物？”

恩伯斯动作一顿，脑袋歪了歪，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确实非常缺乏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何星文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这个问题，他继续道：“也就是说，这里起码有一个属于萨尔法联邦的大型科研产物能正常运行？”

缠绕在何星文身上的数据缓缓流动，从他身上流到一旁的地面上，重新组成了人形。

恩伯斯饶有兴致的旁观这一幕。

何统朝前方的废墟投去视线，给出答案：“知识殿堂的外围区域在这里被保存了下来。”

何星文回忆了下：“萨尔法联邦科学体系的初级部分？”

萨尔法联邦曾将这部分向玩家开放，而玩家正是基于它的存在，才激活了堪称百科全书的零级技能【科学常识】，当然在萨尔法联邦成为废墟之后，这个技能就失效了。

它居然被保存了下来？在这种整个联邦近乎毁灭的状态下？

何统知晓何星文在疑惑什么，他解释道：“事实上，正是因为它曾对玩家开放，所以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得以保存。”

“为了向玩家开放这部分的知识殿堂，大科学家们将它从诺亚方舟的驾驶舱挪到了诺亚方舟的外围区域，知识殿堂本身已经被彻底损坏，残留下来的知识殿堂外围区域，是借由王国的以太矩阵，保存在最终媒介里的以太信息。”

“王国的以太矩阵？”何星文在记忆里翻找这个名词所对应的相关信息。

为了抵御大规模入侵的虫族，何星文修建了隔开王国海域跟南海海域的城墙，以及原本准备用来隔绝空间传送的以太矩阵。

最后，城墙变成了商业街，而以太矩阵则成为了半成品。

原本计划沿着整个大陆框架外围构建的基站，因为其他势力的拒绝，只在王国与南海接壤的那片区域建了一片以太矩阵。

一直到萨尔法联邦毁灭，王国都没完成以隔绝空间传送为目的的全大陆以太矩阵建设。

但并不是毫无进度，起码有一堆基站就位于王国与南海的交界处，处于运转状态。

在萨尔法联邦被摧毁后，这些以太矩阵成为了这个世界仅存的以太信息储存器。

何星文若有所思：“最后的媒介……也就是说它仍能被激活？”

“是的，但我不建议您在这个环境中激活它。”

何星文：“所以我们要从这里取出存储着它的最终媒介？”

何统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远处的废墟中发出轻微动静，动静很快变大了。

仍然在运行的防护设备，在遇到异常时，自动激活了。

以太波动，烈火蓬发，在何星文他们跟那堆废墟之中构建起一道火海——那不是真实的火焰，而是以太能量体的具现化。

再怎么自大的科学家，也不会在实验室里设计一堆火焰，那或许能防盗，但更有可能直接烧毁整个实验室。

“就是那玩意把我的骨头给烧完了，”恩伯斯没听懂方才何统跟何星文的那一长串对话内容，不过在看到火墙后，立刻兴奋了起来，指证罪魁祸首：“它突然蹿了出来，烧的贼快，骨头一下就烧没了。”

但火墙无法阻挡何统的动作。

隔空取物对何统来说，是老本行。

他从已经报废的科学机器里拆下以太晶体，数据传输，晶体在火海后凭空消失，又在何统手上缓缓浮现。

正方形的晶体浮现在何统手上，晶莹剔透，跟何星文所见过的其他存在都不同，它看上去就像是一种完美造物——显而易见的人造产物。

“什么玩意？”恩伯斯的脑袋凑近了几分，上上下下的盯着晶体看，语气严肃了起来：“由神力组成的现实物质？”

“这是人类能制造的产物？”恩伯斯歪了歪脑袋：“不可能！”

何统将它递给何星文。

何星文下意识的释放照明术，近距离的打量它。

晶体的颜色缓缓流动，晶体内部似乎液体，在光照下，能透过流动的液体看到铭刻在内部密密麻麻的线条，线条无比复杂，用何星文（外行人）的目光来看，就是纯粹的密集线条。

何星文沉吟片刻，代入地球人的思维，不太笃定的道：“这是异世界版本的芯片？”

何统思考了片刻：“如果把以太看成网络的话，这么形容也没什么错。”

恩伯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被这个不该出现在人类手中的东西震碎了世界观：“我才睡了多久，人类已经解析了神灵吗？”

何星文将以太晶体递回给何统，随口道：“事实上，在几千年前，人类已经证明了，神力、魔法、原力都属于同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就是一切能量的根源，以太。”

骷髅头看起来很茫然：“以太？万法归一？”

对方说的词肯定不是万法归一，但不同文明之间的翻译，将它变成了何星文的文明中更切近这个词的含义。

对方的茫然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幽蓝的魂火猛的一蹿，在极短时间内，由蓝转红，又转为纯白色，魂火的色彩飞快变更。

他也懒得手搓骨头了，意念一动，直接补全了剩下的骷髅架子。

魂火色彩像是彩虹般来回转变，又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幽幽蓝光在他的脑袋中轻轻晃动，他絮絮叨叨道：“差点突破限制了，吓死我了。”

何统没有关注重新被压制的能量波动，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您有意识到，您在这里使用玩家技能的时候，技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强大反应吗？”

何星文一愣，回想起了【催化】【钢铁化】这两个技能呈现出来的巨大反响，藤蔓铺满这片废墟，确实有点夸张，毕竟何星文上一次在副本里使用这个技能的时候，还仅仅只能做到一根小小的藤蔓所能做到的事情。

“这个异常又是什么导致的？”

“重叠的另一个具有极高以太浓度的维度，”何统如实道：“正常的智慧生物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您不同。

您所使用的玩家技能受到了极高以太浓度的影响，呈现出了远比正常状态下更为强大的反应。”

恩伯斯在一旁组合自己被震碎的世界观：“重叠的什么？维度？那又是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里到底有什么？”

“世界上存在着‘不可观测’，他们跟我们位于重叠的世界之中，”何统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只是他们生来就在那里，所以从未被察觉。”

但萨尔法联邦毕竟不是生来就位于另一个维度的产物，强行跨越维度的行为让他们在这里留下了难以察觉的蛛丝马迹——当然，所谓的蛛丝马迹是针对何星文而言。

对于其他原住民来说，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何星文：“说起来，我很好奇他们现在状况如何……”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萨尔法联邦凭空消失了，但何星文知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大科学家们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当智慧生物足够强大时，他也就拥有了满足自己好奇心和探究欲的权利。

既然另一种风景触手可及，那为什么要止步不前呢？

何星文道：“我想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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