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是这片战场上永恒的背景,弱小的玩家们在跟虫族的碰撞中,不断走向死亡。
他们如此弱小,以至于虫族控制的宿主只需稍稍动作,就能收割死亡。
但他们又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在无止境的死亡循环中,仍能精准的从对方身上获得战利品。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威慑。
即使它近在咫尺,也不影响他们抓住机会,从异变生物身上切下肉来。
他们在死亡,他们在复活,他们在逼近,他们在压缩虫族的防线。
无数闪烁的白光中,不是玩家们一面倒的死亡,而是虫族被压制的事实。
大部分玩家都熟悉这个流程,排队、挥出武器、从对方身上割下肉、放进空间袋、然后死亡。
南海防线用无数次的重复帮他们锻炼出了下意识的反应。
当然,也有部分玩家不是很熟悉这个过程,不过没关系,他们在战场上待一会,就能迅速熟练这个流程。
虫族的出现,大幅度调动了玩家完成任务的热情,不管是新玩家还是老玩家,他们都知晓一件事,异变生物的肉超好吃!
利益是最佳兴奋剂。
玩家们为此奋发向前,永不止步。
虫族在躁动,它们没有智慧,但拥有本能,而在一切涉及到虫母的事情上,它们的本能往往会放大无数倍,感知一切可能对虫母造成伤害的行为。
玩家压缩他们的防线,一层层逼近的情况,显然引起了它们的警惕和不安。
虽然虫族的大脑无法分析出明明敌人一直在死亡,但虫族仍在被迫后退的原因,但久违的威胁前所未有的浓重,以至于层层虫族护卫后的虫茧再度开始激烈收缩。
玩家不着急,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非常希望这个过程能延续的更久,让他们从中收获更多的异变生物肉。
但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在一大批异变生物被玩家瓜分完之后,那些被玩家刻意遗弃的异变生物脑干中涌出了体型细小的虫族组成的黑色液体。
它们从机械造物制造的“地面”上涌过,却不是朝着玩家而去,而是选择了虫茧所在的方向。
失去了宿主的虫族,迅速覆盖白色虫茧,并融入了其中。
玩家用辛勤劳动才将任务进度推进到131,但现在,它开始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往下掉了。
“卧槽?虫母这是把那些虫子吃掉,补充营养?”
“我还以为接下来的发展,是虫母繁殖更多虫子来阻拦我们……没想到剧情这么超乎意料?”
“这任务进度要是跌回零的话,我们之前是不是白干了?”
“不用黑血石的话,这些虫族我们处理不干净啊,这样一想,虫母把它们吃掉也挺好的?”
“我觉得敌人的举动只意味着更糟糕的情况,没有挺好的这一说。”
“那怎么办?我们要阻止那些虫族吗?怎么阻止?”
乱糟糟的对话在不同的玩家阵营中响起,没影响他们有序的收割异变生物肉。
伴随着白光,玩家稳定的推进着,缩短他们跟虫母之间的距离。
但同样,伴随着宿主的死亡,那些黑色液体前仆后继的被虫母吞噬,任务进度一点点逼近零。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任务进度掉的太快了,但异变生物还有这么多……难道任务进度还能变成负数?”
“……我好像知道虫母吃掉这些虫族是为什么了。”
伴随着这句话,在这片战场上浪费了几个日夜的玩家,重新回到了,任务进度彻底掉回了零。
他们之前的辛勤劳动白干了。
这不是最糟糕的消息。
异变生物仍在被他们切割,一个玩家、两个玩家或许需要无数日夜、无数次复活才能彻底切割一个异变生物,但在场的玩家数量如此之多,每个人挥出一刀,就足以形成无比密集的千刀万剐之势。
在异变生物的抵抗变得不是那么强烈之后,异变生物被完全切割的速度显然就变得更快了,那么虫族前仆后继的被虫母吞噬的速度也就随之变快了。
在任务进度重新归零之后,它没有变成负数。
但那个从玩家跟虫族碰撞开始,就收缩得无比频繁的虫茧,开始激烈快速的收缩了起来,那个姿态就好似,有什么东西终于要从“胎盘”中诞生了一般,无比接近分娩时的模样。
“我的san值快撑不住了……”
“策划是魔鬼吗?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场景到底是怎么从他脑子里诞生的?”
“卧槽……”
自然生物的分娩是无比神圣的事情,但这个虫茧的分娩……只能用恶心来形容。
密密麻麻的黑色虫潮从白色虫茧下爬出的场景足以让人瞬间患上密集恐惧症。
它们汇入虫族大军,发起了反扑。
眼看黑色液体好似活物般扑了过来,玩家们纷纷发出抱怨的声音。
“我就知道,那些虫族不是白吃的,她这是转眼又下了一堆?”
“所以虫母醒了?”
“但虫母还在虫茧里,这是薛定谔的醒?还是说血量掉的不够多,对方没进入下个阶段的狂化?”
“才13的任务进度,就刺激她召回了虫族,还下了一波蛋,那下个阶段的狂化得变态成什么样?”
黑色液体在玩家脸上挣扎,这批新诞生的虫族似乎没吸取上一批虫族的教训,仍在试图寄生玩家。
但很快,它们就知道这是一种无用功了。
在玩家脸上挣扎的“黑色液体”因为阻碍视线纷纷被玩家一把拽下后,黑色液体退了回去。
这种针对大陆生物的弱点而进化出来的虫族,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对玩家来说,几乎没有攻击性。
它们的体积如此之小,几乎将所有攻击性都点在了寄生和扩散上的,却唯独无法对玩家起效。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试图寄生玩家的虫族立刻撤退,重新被虫茧吞噬,没有任何一个个体对这个过程产生犹豫。
虫族不具有智慧,它们只听从本能和虫母的命令,脑海里压根没有所谓的个体概念。
虫族毫不犹豫被吞噬的场景,并不意味着虫族的放弃,相反,这只意味着虫族修改了无效的进攻方式。
虫茧持续性的收缩着,“生产”新的虫族。
虫茧中缓缓突出了一个个圆形分泌物,让虫茧的外形变得极为怪异,偶尔瞄到这个场景的玩家忙不迭的收回视线,生怕san值再次清空。
一个又一个的分泌物攀附在虫茧上,直至虫茧极速收缩,白色分泌物从内部被破开,陌生又熟悉的生物从虫茧上脱落,填充进了异变生物的阵营。
那是虫族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最初形态,覆盖坚硬外壳的躯体,锋利的节肢,以及覆盖在节肢上的绒毛,组成一个放大的节肢动物,也就是地球上最常见的蜘蛛、蚊、蝇、蜈蚣等生物。
“卧槽——”
无数玩家面对这一幕发出的共同感叹汇聚成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
在这个大部分动植物都与地球存在差别的“游戏”中,虫族的初始形态,居然他娘的,跟地球上的那些节肢动物一模一样。
“这绝对是策划的恶意!赤·裸·裸的恶意!”
“卧槽,我恐蜈蚣这种脚很多的生物啊!”
“我t还怕蜘蛛呢!”
“卧槽,卧槽,卧槽,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居然还t是放大版的!策划,吓死玩家你有什么好处吗!”
这些节肢动物本身对大部分地球玩家自带威慑buff,而更让玩家崩溃的是,它们的体型还无比巨大,跟人类差不多……
“妈妈,今天我就要远航,去没有蜘蛛和蜈蚣的世界——”
伴随着大部分玩家当场心理崩溃的嘈杂声音,那批重新被产出的虫族朝着玩家组成的防线发起了冲锋。
而在它们身后,巨大虫茧仍在持续“生产”着源源不断的虫族。
虫族被称为天灾,绝非浪得虚名。
白光再度照亮整片空间,玩家防线一连被击穿数层,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重新跟虫母拉开了距离。
心态崩溃的玩家,实在很难在跟这些节肢动物照面时,组织有效攻击。
与其说是这些原始形态的虫族攻击性太强,倒不如说是它们带给玩家的心理阴影让它们不战而胜,节节推进。
玩家在他们面前溃败,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和攻击。
虫族飞快推进着战场,在不断闪烁的白光中迎来一场胜利进军——直至玩家退无可退为止。
玩家趁着虫茧无法攻击时取得的优势在此刻荡然无存,还以一个溃退的姿态被虫族大肆屠杀,以至于转眼间局势就转变成了玩家的劣势。
这一幕被称为屠杀毫不过分。
玩家竭力避免跟原始形态的虫族接触,甚至在战场上主动退让,以至于作为杀戮机器的虫族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反复杀穿玩家防线。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溃退的玩家被虫族逼到了这片空间的最外围,再往后退,就只能冲进破碎空间了。
所以,玩家不再后退。
他们口吐对策划的亲切问候,怀揣着心酸的无可奈何,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赶紧弄死,赶紧弄死!”
“都别愣着了,闭眼莽都行。反正赶紧弄死!”
“卧槽,这个触感……”
“呕——”
“救命啊,有人跟我说这是来玩游戏,但没人跟我说,这款游戏还要跟蜘蛛搏斗啊……”
“为什么我不能死回新手村?我不想在这里复活啊啊啊啊啊。”
“不搞死这堆虫族,咱们就得长长久久的跟它们僵持下去。”
玩家们的情绪不太稳定,但可以理解,毕竟这玩意确实太突破心理防线了。
情绪不稳定归不稳定,不影响他们重新卷土重来。
毕竟,虫族会死,但玩家不会。
这个前提注定了玩家拥有无比充裕的容错率,他们能溃退,能被击穿,能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但这些对他们战斗力的影响都微乎其微。
毕竟,玩家本身压根算不上有战斗力,他们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来自于数量和无限复活。
换句话说,除非玩家失去人数和无限复活的优势,对方才有赢的可能。
现场再次陷入了漫长的对战时间。
原始形态的虫族足够强大,而虫母在它们身后源源不断的产卵,这让虫族的战斗力一度飙升,数次将玩家打到退无可退。
但不管被打回去多少次,玩家都能卷土重来。
他们反复死亡,然后反复复活,用死亡来换取虫族的小伤,用无数个玩家的死亡来换取一个虫族的死亡。
如果没有虫母在后方为虫族补充兵源的话,南海防线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能再度重演。
但这里离虫母太近了,近到完全是在虫族老巢跟虫族硬拼,那玩家必然要承担不利条件。
现场陷入了奇异的僵持。
不会死的玩家跟不断产卵的虫母达成了无法奈何对方的僵持。
论坛、社交媒体、视频网站上冒出了诸多相关帖子。
《杀死虫母任务告急急急急急!》
【这样下去不行啊,虫母产卵简直没有止境,任务进度停在零上一动不动,我们需要支援!】
【虫母,真正的英雄母亲,靠生孩子支撑起一整个种族,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