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黑了。”
月亮在云层里半隐半现,洒下的皎白月光拢住了小镇,衬得夜里的小镇越发静谧和清幽,隔着河远眺能望见夜市里的点点灯火,伴着些微游客的声音。
人烟稀少的青石路上,行李箱的滚轮划过路面,咕噜作响。
秦诚拖着他的行李箱,一步不落地缀在应恬的身后,边用挑剔的目光观察周边的风景边试探性地问应恬,“姐,你之后打算一直住在南城吗?”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让应恬到京市常住的,不光两个人见面方便,京市的设施也远远比南城完善。
“不一定。”应恬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我不太喜欢常做一个工作,估计会出去玩一圈,碰到喜欢的地方就住上一段时间。。”
秦诚看着应恬的背影,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什么,闷闷地应了一声。
很快,两个人走到靠里的一个独栋小院。
应恬快走两步,伸手推开门,回头望着秦诚,有笑意从琥珀色的眼瞳里洇出来,比天边的月亮还清澈明润,说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的小显摆,“怎么样?很好看吧?”
“好——”秦诚看也没看就想说好看,直到他踏上台阶,亲眼看见院子里仙境似的风景,错愕地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条石子路从大门直通屋子,两侧种着翠绿的薄荷,一人高的拱架上爬满了香槟色和粉色的月季花,花瓣飘落而下洒在了原木色的秋千躺椅上,花圃里品类不一的香草在风中摇晃,花香,香草香,薄荷香混合着随风飘过来。
秦诚不知不觉走进院子里,茫然的视线扫过一丛丛茂盛的蓝莓,扫过爬满左右两面院墙的红艳艳的草莓,再停在挂了小木屋的三棵果树上。
红色的樱桃,紫色的山竹和黄色的枇杷掩在绿叶里,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有落水声响起。
秦诚偏头,看见有锦鲤从墙角池塘里一跃而出,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光。
檐下的风铃也被风拂出清脆的声响,和水声一起合奏在小院里。
“姐,你这院子——”
“都是我种的呢。”应恬朝秦诚歪了下头,眸光纯粹,“很厉害吧?”
秦诚怔怔点头,“很厉害。”
他即使没学过种地也知道草莓不该像爬山虎一样爬墙,还有樱桃,山竹和枇杷,这三种水果也不像能在十二月份就开花结果啊。
电光石火间,有个念头快浮现而出,就在秦诚快抓住这个猜测的念头时,余光突然扫见有一红一绿的两个东西飞快地冲过来。
他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脑子里刚想到的念头也被吓回去了。
仔细一看,秦诚才注意到飞到眼前的竟然是两只鹦鹉。
啊——
秦诚想起来了罗词恒曾经带着他姐上了一次热搜,当时罗词恒说什么帮他那只鸽子小姑姑找到了良缘。
可能先入为主了,秦诚再看这两只鹦鹉都觉得它们有那么点人性化的特征。
小红和小绿看见秦诚,豆豆眼里闪过新奇,异口同声地喊道:“小伙子!”
秦诚:?
小红:“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秦诚:??
小绿:“小伙子,我给你张罗张罗?!”
秦诚:???
他懵逼脸问应恬,“这怎么回事?”
不等应恬回答,小红和小绿已经凑上前认真打量起秦诚,再人性化地老气横秋地摇头,“这孩子有点傻啊!”
“!!!”秦诚震惊了,一步跳到应恬后面,颤伸手手指着小红和小绿,“它们俩成精了吗?!”
应恬被秦诚的反应逗笑了,“它们也就比平常的鸟聪明一些。你不用害怕。”
秦诚听到应恬这话,再看飞在半空中对他品头论足的小红和小绿,面色复杂,“姐,你谦虚了。”
应恬喂了小红和小绿,才带着世界观重塑的秦诚进了屋,到了屋子里,秦诚又回头看了眼绕着木屋在那玩的小红和小绿。
似乎有天晚上,他听到他爸暴躁地控诉说应恬养了能骂人的鸟,当时他嗤之以鼻,这会儿,忆及刚刚小红和小绿的神态,他有点信了。
于是,秦诚隔空朝小红和小绿比了个大拇指,真棒。
“姐,你院子里的那些水果怎么反季节啊?”
“有吗?”应恬见秦诚难得傻傻的模样,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很是不解道,“它们在南城就是这个时间结果呀。”
秦诚这么个富家少爷,看着应恬淡定无比的表情,一时间真被唬住了,“真的吗?”
应恬忍着笑,“当然真的啊,你不相信我吗?”
秦诚当即回答,“我肯定相信啊!”
刚说完,他目光就扫到了墙边高高摞起来的抹茶绿的盒子,上面印着四个奶油色的大字,【来都来了】。
秦诚:……
这个【来都来了】不就是在他家引发数次争吵,让他无比佩服的大佬开的店吗?随着能治疗癌症的奇异莓的推广,网友们都说【来都来了】背后有一个极其高智商的团队。
秦诚抓住了那个猜测的念头,“姐,这个【来都来了】是、是你开的店?”
应恬伸手揉了揉秦诚的头发,抿唇笑道:“弟弟,你真的有点傻。”
秦诚不太习惯被人揉头,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让应恬揉了,平时在朋友面前拽酷上天的人,朝应恬无奈辩解道:“谁能想到啊!”
【来都来了】在他们圈子里都被传得神乎其神了,他打死也想不到这个店能是他姐开的,在震惊的同时,他心里又冒出一丝高兴。
倒不是高兴他有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而是高兴【来都来了】的影响力远超阎家的影响力,他姐就算真和阎放结婚了,也不用担心被阎家欺负。
“客卧在左手边这间,床单被褥都晒过了,你直接睡就行。”应恬推开门,向秦诚介绍。
秦诚看见客卧里的风格和客厅很相似,整体采用的原木色家具,棉质和薄纱的双层窗帘,沿着窗户能看见檐下的薰衣草风铃,能看见院子里的秋千躺椅和月季拱架,窗外上还放了两盆仙人球。
他心里暗暗决定,回了京市得把公寓里的客卧重新装修一番,全部照着他姐喜欢的风格装修,公寓里也得摆些花卉和绿植,再放个大鱼缸养几条观赏鱼。
应恬又指了指对面的屋门,“我住在这间,我先给合作伙伴回个邮件,你回客卧收拾下,待会儿我带你看看前后院。”
秦诚顿时表现出可靠的模样,“你先忙!不用管我!”
他看着应恬回主卧后,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到客卧门边也没多加停留,而是走到他从刚进客厅就看见的照片墙前,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挂满网格的照片。
里面有些应恬从小在福利院和其他小朋友们拍的大合照,也有应恬和朋友们的童年合照,还有应恬在剧组和关系不错的朋友拍的合照,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应恬和阎放的合照。
无一例外,照片里的应恬都笑得很开心,即使在大合照里,她也是最耀眼的那轮小太阳。
秦诚看完所有照片,拿出手机对准照片墙,将除了应恬和阎放的合照外的其他照片仔仔细细地拍了下来,虽然他没能和他姐一起长大,但能看见这些照片也很好。
等回了京市,他也得翻翻小时候的照片,整理完就全发给他姐,还能找人帮忙P一下图,这样他和他姐就有从小到大的合照了。
秦诚边计划着边拍着照,期间,他还看见了他,应恬和章成滨那次从丰园吃完饭出来在门口拍的合照。
章成滨这小子夹在里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看了一会儿,秦诚屈指弹了下照片里的笑得一脸傻样的章成滨,冷呵道:“你认姐也没用,我能住在我姐家。”
晚上睡觉前,秦诚以为他会睡不着,可能认床也可能兴奋,但他出乎意料地入睡极快,比平日里在公寓还快,甚至难得地做了梦。
他梦见在他才五六岁的时候,应恬就已经被家里人找到了,被他爸妈从福利院带回了家,他们和他介绍说这是他的姐姐。
梦里,他和罗词恒在幼儿园里打架,回到家时鼻青脸肿,应恬气咻咻地带着他找罗词恒说要找回场子,仅凭一个人就把罗词恒打得嗷嗷直哭。
罗词恒哭着叫其他小伙伴们来围攻,结果,也就比他大不到两岁的应恬,一拳一个小朋友,把那些小朋友全揍翻了,他在旁边鼓掌鼓到飞起。
后来,全幼儿园都知道他有个打架超凶的姐姐,后来,他有事没事就跑小学教学楼那边找应恬,再后来,全班级也都知道应恬有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弟弟。
秦诚梦着梦着,不自觉扬起唇角,可是不一会儿,他就皱起了眉头。
梦里,他爸居然为了一个所谓的大项目想让应恬和一个二婚离异的男人结婚,他气得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直接把老爷子气住院了,第二天,当他想带着应恬脱离秦家时——
他那个不干人事的爸,毫无征兆地被下属们架空了,甚至被轰出了董事局,而公司的新老板正是应恬。
啊这。
他还以为他姐和他一样,一直在公司里混日子呢。
可是他姐好像不太喜欢管理公司,管了两年不到就想去做别的工作了,于是,剩下的梦里,秦诚和其他人就被他姐疯狂分工作。
秦诚硬生生被梦里的工作量给累醒了。
他睁开眼,望着陌生的米色的天花板,半晌,拧着眉懊恼道:“好好一个美梦怎么就变噩梦了呢。”
应恬洗漱完出来时,就看见秦诚闷不吭声地推开了客卧的门走出来,脑袋低着,一股子被人突然叫醒犯起床气的样子。
“小诚,你认床?”
“不认。”秦诚摇头,抬眼看见应恬,脸色又苦了,“我就是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