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虽然知道陶家女之案内里疑点甚多,不过光凭张大舅兄的一面之辞是不够的，终究还得了解情况才是。

贾赦决定晚点亲自去一趟陶家，把陶家女的魂魄招来问上一问,想来陶家女应该最清楚自己是被何人所害。

另外这二舅兄也得尽快找回来，他人在外面逃着，这案子便一日卡着,即使要翻案，也得把他寻回来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明白了案情，贾赦亲自把张大舅兄一家子接到了贾家，好生休养。

张大舅兄本来还想捥拒，不过贾赦二话不说让人硬是抬了张大舅兄回家，而张大嫂子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也默默地收拾了东西跟着去了贾家，其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张彦博虽是讲着什么文人气节,说什么也不肯跟贾家求助,但她却不能不给自家的两个儿子着想着。原本二弟在时还好些，但二弟一不在后，这故意欺上门的二流子不知有多少？

她知道自己生的好,平时出门也尽量隐藏自己的容貌,不过在这地窝子里,大伙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平日里调戏她的二流子不知有多少,她只能准备好小刀,要真有个什么,她大不了自尽以保清白便是。

但她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们还那么小,没了娘，爹爹又是那种情况，要是她一走，两个孩子该怎么过活？就算不被饿死，夫君病中看不住孩子，要是让人把孩子拐了去怎好。

是以贾赦一来接，张大嫂二话不说就跟了去了，她明白夫君的气节，但是她不忍心自己的孩子们跟着吃苦。

张彦博本来还挣扎不愿，但贾赦直接指着瘦了一圈的二个外甥，不客气道：“大舅兄，你做为父亲，应该为了两个孩子多多考虑才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非你要眼睁睁的见着嫂子和两个孩子跟着你饿死？”

张彦博混身一颤，苦笑道：“那会至此……”

“你还想哄谁？”贾赦直言道：“你家里连半把米都没有，别说今晚了，怕是早就断粮好一阵子了吧。”

他先前找水时就看过一圈了，这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别说米了，连野菜都没一把，也是他疏忽，没想到大舅兄竟然混的这么惨，要是先前知道了，早该来寻了。

张彦博沉默了下来，贾赦说的没错，细算下来，他已经两日没吃饭了。

他干哑说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争气，连累了他们。”

“即然知道，就别拒绝旁人的好意，逼着两个儿子和你一起挨饿，便是成全你所谓的文人气节吗？”

贾赦顿了顿又道：“若是咱们异地而处，莫非大舅兄便会为了所谓的文人气节而不帮我一把吗？”

如果大舅兄当真这样做的话……嘿嘿，抱歉了，他可没那么蠢，绝对会带着瑚哥儿与琏哥儿上他家门前哭去，他就不信大舅兄当真能拉得下面子，不给瑚琏两个哥儿一口吃的。所以君子可以欺之方，指的便是像大舅兄这般的人。

至于他的面子吗……呵呵，在生死面前，面子算什么，能吃吗？

“我自然──”张彦博顿时卡住，这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可放在别人身上时他明白，放在自已身上时，他却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坎。

贾赦直言道：“大舅兄，你要是别那么……二舅兄又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眼下在东北当权的可是他堂伯父贾代化，可不是他那六亲不认的老爹，要是大舅兄肯略略低头，说不定二舅兄压根就不用为了区区几文钱跑到陶家做工，便也没这祸事了。

再不济，只要他堂伯父一句话，他就不信同知大人敢就凭区区一个丫环的几句话，把二舅兄直接打成杀人凶手，逼得二舅兄不得不逃。

先前其他的话，张彦博还能辩上一辩，可一提到这事，张彦博当真无话可说了。

贾赦说的没错，要是他肯低头，以贾代化之能，二弟岂会落到这般下场。

“夫君……”素来沉默寡言的张大嫂也求道：“求求你……”

她虽然没明说自己所求何事，但张彦博与她夫妻一场，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张彦博看了看二个瘦的不成样的孩子，再看了看憔悴不堪的妻子，终究叹了一声，“罢了。”

恩候说的没错，他已经让自己的气节害了二弟了，他不该让妻子和两个孩子再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而跟着他受苦。

平康帝也是个动作迅速的，他深怕自己几个儿子又搞出事来，连忙给贾赦与石家嫡次女赐了婚。

当然，他虽然是有权任性，不过在赐婚之前，也是让人细细调查过的，这石家女被退了亲事，石家虽有意给她再次说亲，但因着废太子之事，也没那个人家敢跟石家结亲，是以这石家女的婚事也耽误了下来。

还好太子妃生的是个小郡主，不是什么小郡王，否则这石家的日子会越发难捱，虽是如此，但石家门庭冷落，石家女的亲事不知还会拖到何时。

至于贾赦那边就更别提了，他为了两个儿子一直坚持不肯再娶，身边也没有什么通房丫环，唯一一个比较亲近的也不过就是那个跟着他离开荣国府的忠仆青衣。不过暗卫查明过，青衣至今仍是完壁之身，而且贾赦待她也规规矩矩的，可见两人并无私情。

既然贾赦身边无人，平康帝就直接大大方方的塞人了，横竖这感情睡着睡着睡多了自然会有的，再则，以贾赦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一直独身下去。至于贾赦所担心的什么新妇苛待他膝下两个哥儿一事，在平康帝看来，更不是什么问题，这石家女只要有她姐姐十分之一便就够了，况且夏德全也察过，这石家女的品性也是个好的，足够做荣国府的当家主母了。

这赐婚的消息传到了荣国府与缮国公府后，两家都吓了一跳，贾代善虽猜到圣上必会尽快给贾赦赐婚，以绝了裕郡王的心思，不过他万没想到竟然会赐婚给缮国公府的嫡次女！

要是没废太子那事，这可是件让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可是有了废太子那事，这婚事多少有些尴尬了。

“老太爷！”林大管家的见贾代善脸色阴沉，心下惴惴，深怕老太爷对这婚事不满，低声问道：“这婚事……”

虽然赦大老爷不在，可是该走的六礼还是得走的，总不能真因为大老爷不在便不走了，要是真等大老爷从东北回来，只怕少说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再走个六礼什么的，也未免太晚出嫁了点。

当然啦，赦大老爷毕竟是个分宗之人，要是老太爷以此为由，不帮大老爷走六礼，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这传扬出去，难免有损名声罢了，而且怕也会与缮国公府结仇。

贾代善沉吟许久，最后才道：“办！这婚事自然是要办的。”

且不说这是圣上赐婚，而且圣旨都直接到了荣国府里了，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况且这缮国公的嫡次女容貌品性如何虽不得而之，但太子妃可是连圣上都亲口夸赞过的，只要赦儿的新妇有一半像太子妃，他也不必担心瑚琏两个哥儿落到赦儿一般的下场了。

贾代善沉吟道：“当年给张家是怎么下聘的，让人再置办一份，可不许因为石氏是继室而亏待了人家。”

林大管家轻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了声是，这荣国府里最近的遭心事也太多了，正需要一些喜事冲一冲呢。

“另外，”贾代善想了又想，自家儿子毕竟是二婚又带着二个孩子，让人在聘礼里添了一对青白玉如意并着一对羊脂白玉如意锁，再增添了一对翡翠镂雕如意佩，连着三对如意，希望这婚事能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婚事，贾代善至少有些心理准备了，还算好些，而缮国公府则是彻彻底底的状况外了，直到接旨之后，一家子还有几分二丈摸不着头脑。

石父连忙把石勉叫了过来，“你说！你是不是把你二妹妹的事情告诉贾赦了？不然好端端的圣上怎么会突然赐起婚来了？”

他很确定自家女儿和贾赦之间绝对没有什么私情，思来想去八成是这个蠢儿子做了什么，这才让贾赦瞧上了自家女儿。

“爹！我冤啊！”石勉连忙喊冤，他和贾赦虽然交好，但再怎么交好，也不可能蠢到把自家妹妹嫁给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二婚头啊。

石父仍有些疑心，“当真不是你干的好事？”

“绝对不是！”石勉只差没指天发誓了，“况且妹妹先前还和陈家订着婚呢，儿子那会做出这种事情，况且之后又发生了癈太子之事，儿子那还有什么作媒的心思？”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阵子连小倌馆都不敢去了，那有心思给二妹妹做媒，再则，这作媒是女人家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况且他再怎么的也不会给二妹妹做媒做到贾赦这个带着孩子的二婚头身上啊。

石勉素来疼爱自己的几个嫡出的亲妹妹，担心道：“贾赦跟他前头的娘子感情极好，为了他前头的娘子都反出荣国府了，甚至还遗散屋里所有的姨娘、通房，只怕……”石勉瞧着自家妹妹，心下不忍，只差没明说自家妹妹嫁到贾家之后怕是不会幸福了，毕竟这活人那里比得过死人。

石家二姑娘──石芷彤瞬间白了脸。

石母顿时心疼了，喝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咱们家芷彤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她自夸，她这二女儿才是她们石家这一代的女孩之中最出众的，容貌比之太子妃还要强上三分，这品性也不比她姐姐差，管家更是有一手，要不是出了废太子的事情，再加上皇家容不得姐妹都嫁进皇家，说不得她家芷彤连皇子妃都做的。

石父也冷静了下来，“你瞧那贾赦当真对你妹妹无意？”

倘若贾家当真无意，只怕这事是圣上自作主张了。

“真的！这可比真金还真！”石勉叹道：“我和柳崧平日里去瞧贾赦，他这心思大多在自家的两个孩子身上，要有续弦的心思早就续弦了，我记得金磊他娘还曾经说过要帮贾赦相看呢，也被贾赦拒绝了，瞧他那模样，真真不像对妹妹有心思的。”